動靜。而那個唯一能言語的人,也差不多接近了崩潰邊緣。金色的發絲淩亂,下巴布滿胡渣,樣子狼狽,他沙啞著嗓音,“我可以讓你見他。前提——答應我好好活下去。”
他長長的睫毛顫唞了一下,卻沒有談式微想象中的迫不及待,他睫毛處竟凝出了一滴淚,什麼話都沒說,慢慢把頭偏了過去。
“來人,準備一套幹淨的衣服。”談式微無力得伸手搖了一下手鈴。
良久,高高瘦瘦的侍從才出現,他正準備上前給蘇闐換上。談式微猛地抓住他的手,用力向外一甩,他憤怒得揚起眉毛,“我說過你可以碰他嗎?給我滾出去。”
侍從低下頭,悶聲不語的迅速退了下去。
轉臉,談式微又換上了溫柔的表情,替蘇闐換上幹淨的衣物。蘇闐沒有反抗,像木偶一般任他擺弄。
過了一會兒,侍從端上一些糕點。談式微懷抱著蘇闐,把糕點掰成一點,喂到他嘴邊,“我特地派人請了師傅做的。吃飽了,你才有力氣見你想見的人。不是嗎?”
蒼白幹裂的唇瓣動了一下,顫唞得微微張開。吃了一點,蘇闐突然開始說話,“讓我一個人單獨呆會兒。放心。在沒見到那個人之前,我不會蠢到再傷害自己。”
“在讓你見那人之前,我精心準備了份禮物給你。我猜你一定會高興。”談式微為蘇闐能開口對自己說話而心生愉快。他高興得讓周圍的侍從都鬆了一口氣。因為他們的這個主子總是把自己受的氣轉嫁到他們這些奴才身上,真是又累又氣。
談式微離開的時候,蘇闐把剛剛送糕點的侍從單獨留了下來。糕點的味道很特別,就算是談式微請來的糕點師傅也不可能這麼湊巧得做出相同的口味,除非有高人指點。
“你是誰?”蘇闐虛弱得望著站在麵前低眉垂目的男子,看不清這個人的模樣,但他從頭到尾竟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待那人仰起頭,那驕傲的姿態和英俊的麵容讓人呼吸一窒。蘇闐苦笑,原來他犯不著等很久。蘇闐的目光柔軟到哀傷,對方剛向前一步,蘇闐就皺眉搖了搖頭。
於是,他停下腳步,遙遙得望著他,目光裏全是堅定,“我會帶你走。”
蘇闐微笑,躲閃著目光,“不,不用了。能見到你,我已經很滿足。”
“這件事沒的商量。再呆下去,你會死的。”
蘇闐拔了手背上的吊針,“我沒事。”
“別說蠢話,快跟我走。”魏長暮心疼得厲害,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裏竟也爆出了可怕的血絲。
“誰在說蠢話?你以為你帶著我能輕鬆離開嗎?就算我跟你走了,談式微還是有辦法把我再弄過來。你保護不了我。所以,別這樣傻。首先你要做的是回去,南崎需要你。然後——忘掉我。”
“我不會走,直到你跟我走。”
“你別逼我。”
“蘇闐,別耍小孩脾氣。跟我回去。”
“我和他上床了。”
魏長暮眼神發怵得盯著他,又一步步向他靠近,“以後再說。你需要治療,不然你的病要複發了。”
“長暮,它已經複發了。我真的很累——放過我,好嗎?”
“是我讓你累嗎?”
蘇闐想都沒想就回答,“——是啊。”
“你想清楚。我會等你。”
“你聾了嗎?我說我想得很清楚,我不跟你回去。我厭煩了,看見你被殺或者擔心你死去,都讓我厭煩。魏長暮,你是個懦夫。你根本不敢回去麵對爛攤子。我的失蹤正好給你找了借口。不是嗎?懦夫。”
“蘇闐,你以為我聽你這麼說,會生氣嗎?”魏長暮麵色淡然,不慍不火,“如果帶不走你,南崎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我會等你答應。”
“談式微不會那麼笨,你大概等不到那天。”蘇闐苦笑。
蘇闐搖搖晃晃得下床,魏長暮想上前扶一下,卻被他反手甩掉了。蘇闐突然把目光投向魏長暮背後,滿臉堆起甜甜的笑,“你不是要給我禮物。在哪裏?”
“你怎麼?”談式微顯然一時還無法適應蘇闐突如其來的巨大轉變,即使這樣的轉變對他極為有利。
“你難道喜歡我扳著臉?我剛剛想通了,那個人的生死現在與我無關。你也不必答應帶我去見他。”蘇闐很大聲的宣布,但這話不僅隻是說給談式微聽。
談式微親熱得摟住蘇闐,帶他下樓,上車。蘇闐看著魏長暮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視線裏,心也漸漸變冷,沒了繼續假裝的力氣。耳邊是談式微絮絮叨叨的說話聲,其實他一句沒在意。
到了那家餐廳,看見那張他避之唯恐不及的臉,他又無端手指發抖,心口晃得厲害。談式微在邊上握住他的手,牢牢的握著,“放心。我在你身邊。”
“小闐。”那女子骨子裏有風塵味,見到蘇闐的時候,她微微蹙起眉,突然站起身。
“你說的禮物是?”蘇闐喉頭發緊,一心想離開。他不想見到那個女人,一點都不。
“別逃。我知道你恨她。”談式微按住蘇闐的手,衝身邊那幾個人使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