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就像是一頭被觸怒了的猛獸。除了坐在另一邊的列長風,當時整個會議室裏的人都被震得心裏一顫。很多人都是直到那時才想起,眼前這人也曾是一個縱橫開闔的艦隊指揮官,在整個恒星係基數龐大的航空兵低級軍官中,有極大比例都是他的學生。論起影響力,甚至不會輸於軍部最高層的那幾位大佬。
而此時坐在指揮室裏的老校長卻更像是一個學者,對上教務長的視線隻是做了個稍安毋躁的手勢。
又過了半小時,安戈手腕上的宇航表發出了兩下滴滴的輕響。
年輕的上尉呼啦一下坐起來,掀開薄毯抬手搓了搓臉,然後戴上頭盔。
“幾天沒睡?”列長風從手裏的數據上抬起視線,“瞎折騰什麼呢?”
“報告大隊長,沒瞎折騰,天天都睡,兩小時的戰鬥覺足夠了。”安戈一點沒有剛睡醒的懵懂樣,整整身上的迷彩服,神清氣爽地站起來立正敬禮,然後又轉身給老校長也敬了個標準的軍禮,腰杆筆挺地笑著招呼,“老師,您也來啦。”
“哦,我還當你隻知道特航,不認識別人了。”老校長看著他似笑非笑。
“哪兒能啊。”安戈嘿嘿笑,“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也是咱們航指的學生。”
“所以你就這麼回來教訓學弟啊?”老校長指指滿是綠點的屏幕,“也不嫌太狂。”
“兵須狂,將戒躁。”安戈笑著說,“老師您教的。手底下沒人,我這不是還一小兵豆子嘛。”
“聽到沒有,抱怨啦,嫌你給他升官太慢。”老校長看看列長風,列長風笑笑不答腔。
“老林,這是……”教務長聽著他們的對話也知道安戈跟老校長的關係不同一般。
“老張,你來了還不到兩年,不認識他。”老校長說,“這就是03級的混世魔王,安戈。”
“老師您又誇我哪。”安戈渾不介意地笑,要論臉皮,他可算是已經修煉到家了。
“我看你現在倒快成小鬼了。”老校長也笑了,哼了聲問,“禁閉室的牆是怎麼回事?”
“報告,那是測量牆體厚度和衝擊承受力。”安戈笑,“畢竟那也是訓練場地的一部分嘛。”
“狗屁!”老校長驀地收了笑容,板起臉來喝斥,“我是教過你,在戰場上盡可以兵者詭道,那是麵對敵人。現在呢?你麵對的是對手?是敵人?狂妄自大,目無紀律,外強中幹!人要靠說謊來逃避責任,就會要說更大的謊來圓謊。如此以往,一退再退,你的底線要退到哪裏?如果還需要我來提醒你身為一個軍人最重要的品格是什麼,那你以後不要再叫我老師!”
安戈也收起了剛才那副嬉皮笑臉的表情,靜靜地站在那裏聽著。
“對不起,老師。”直到老校長罵完,他才低頭道歉。
“理由。”老校長站起來,一邊解開製服外套的扣子,一邊叉腰在室內來回走了幾步。
“我覺得您差點毀掉一個好兵。”安戈看了看列長風,列長風點點頭,安戈斟酌了一下用語,“一個可能是我們極其需要的好兵。”
“要是關個禁閉就能毀掉,那就不是你們能用得上的兵。”老校長站住,沉默了一會兒才說。
“老師,”安戈有些急切地反駁,同時也是解釋,“對不起,我的方式方法也許是有問題,可我們也確實沒有那麼多時間來精雕細琢了。人在短時間內通常隻能麵對一次極限,而在極限背後究竟會是什麼我們誰也不知道。我看好這個兵,我不能讓他毀在選拔測評之前。”
“可你要知道,你這樣做對其他參加者很不公平。”老校長看著安戈,語氣有些沉。
“世上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公平。”安戈回答得很快,幾乎就是在頂撞。
“那如果最後得不到你想要的那個結果,又怎麼樣?”老校長麵無表情地問。
“我……”安戈有一瞬間的遲疑。他很想說他有信心,但他知道,在這個問題上,誰的信心都不能拿來作為一定會取得什麼結果的保障。嚴苛的理智告訴他,出現壞結果的可能性其實跟出現好結果的可能性是不相上下的,如果不是實際上還可能更大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