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晗宇敲門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同時具備了詭誕氛圍和生活氣息的奇妙景象。
安戈光著膀子在擦身,謝飛敞著製服衣領在胡吃海塞,彼此背朝背,像是一對沒話說的老夫老妻。
尤其是安戈的脖子上還戳著個把口紅印,很有點宣示主權的意思,那樣子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杜晗宇很鎮定地關門進屋,拖了把椅子頓到桌前坐下,解開風紀扣,把安戈的碗筷拿到自己麵前。
一連串啞劇般的動作在各式道具所發出的乒乓音效配合下,傳達出一種強烈的意念。
搞得屋裏原來那兩個人的我行我素都出現了停滯,各自轉頭看他。
杜晗宇不緊不慢地給自己撈了幾筷子吃的,有葷有素,從營養學角度來看,搭配得很周到。
這副做派跟某個時期的安戈有點像,讓旁邊那個正版除了搖頭,不知道說什麼好。
謝飛很自覺地往碗裏堆滿菜,然後踢開椅子起身走人:“得,不打擾你倆二人世界了。”
47
47、三、老夫老妻(下) ...
安戈找出件幹淨的襯衣套上,邊扣紐子邊靠到辦公桌邊上看著杜晗宇:“怎麼啦?”
杜晗宇放下筷子抬起眼:“安婷說,你要回地球?”
安戈點點頭:“有些事要處理,再說安婷的婚禮我總要參加,列叔現在又不能離開首都。”
把安婷的婚禮跟老上司列長風聯係在一起總讓杜晗宇感覺毛骨悚然。●思●兔●在●線●閱●讀●
當然他更介意的不是安婷找了個年齡相差那麼大的對象,而是列長風這個人所代表的那些東西。
那些對安戈來說曾經意味著理想、責任、不計後果的付出和犧牲的東西。
謝飛既然溜號了,安戈扣好衣服就坐到原來被謝飛占據的那把椅子上,跟杜晗宇在一邊。
另外找了雙筷子,撈了幾口吃的,回頭見杜晗宇正很不以為然地皺眉瞪著他,安戈頓時笑了。
“對了,你還沒去過地球吧?”安戈給杜晗宇碗裏夾了點菜,算是發出了一個安撫的信號。
“你的身體情況根本不可能再負擔強度太高的工作。”杜晗宇沒讓他把話題引開。
“我現在可是每天都按時作息啊!”安戈笑笑,“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轉文職,也許是個機會。”
“問題是,可能嗎?”杜晗宇對他這種敷衍有點冒火。
“八字還沒一撇兒的事,不用那麼操心。”安戈依然隻是笑笑。
“等到八字有一撇兒了,你能說不去?”杜晗宇低聲吼起來,“梁院長說的你不是不知道!”
“……那你想聽我說什麼?”安戈平靜地問。
年輕的中校終於放下筷子,有些沉默地斜靠著椅背坐了一會兒,然後摸出打火機點起煙。
煙霧冉冉升起,夕陽透過窗戶照射在安戈的側臉上,短而刺的發尖在光暈中變成了一種淺棕色。
這些年在杜晗宇的監督下,安戈已經改掉了當年的大部分壞習慣,隻有煙始終沒戒。
在這件事上,倔強的杜晗宇沒能強過骨子裏其實也倔強的安戈。
他有種感覺,也許在是否要重新回到那個環境中去這件事上,他也強不過安戈。
味道很衝的香煙讓安戈真正放鬆下來,不再端著那張笑臉,褪去表情後說出了或許也隻會跟杜晗宇說說的心裏話:“小杜,我不是聖人,當初就那麼離開特航,我也會覺得不甘心。這幾年秦剛葉子他們的成績不錯,每次在輾轉聽到又有了新進展的時候,除了替他們高興,我也會猶豫會困惑,會懷疑自己的價值是什麼,你的價值是什麼。我可以冷靜,也可以坦然,但不代表我就不會失落。我不想說那種反正誰也說不準我還能活幾年所以還不如肆意一把拚了的話,那對你太不公平。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夠理解,無論來日是漫長還是短暫,我至少想讓它比較有意義些。”
杜晗宇冷冷地眯起眼睛,長時間地看著安戈:“你已經決定了,是嗎?”
安戈的回答在平淡中帶著股狠勁:“如果能選,我更願意死在崗位上,而不是病床上。”
辦公室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除了野炊鍋裏翻滾的沸水聲,許久都異常靜謐。
長時間的沉默後,杜晗宇突然站起來說:“我跟你一起去。”
安戈在他沉著臉就要轉身離去時叫了聲:“等等!”
杜晗宇沒回頭,安戈走到角落裏,在背包裏翻了一會兒,扔過來個盒子:“給你的。”
杜晗宇聽到破風聲隻能回身接住,想了想還是打開看了眼,是塊新款宇航表。
安戈不是沒送過杜晗宇手表,當年那塊直接從安戈手腕上擼下來的表還在杜晗宇的抽屜裏。
雖說紀念意義不同一般,但沒有計時功能,杜晗宇還不至於矯情到天天戴在手上。
眼前這塊卻明顯不是讓人拿來當做紀念的,六個表盤劃分成六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