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段(2 / 2)

不過在此之前他得先從那個倒黴的偽休眠狀態當中醒過來。

安戈說過,他家小天還在等著爸爸帶禮物回去。

也許我們當時應該抽空撿幾塊宇宙塵埃,再做個隔絕輻射的盒子什麼的。

要不就弄個超新星遺跡的三維照片放到相架裏其實也不錯。

好像都挺有紀念意義的。

要是安戈在,一定能想出很多主意來。

這種亂七八糟、莫名其妙的東西一直都是他的長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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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控製室那邊主動切斷聯絡信號的那一聲輕響在杜晗宇的腦海中回蕩了很久。

他太了解安戈,所以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始終縈繞不去。

也許都不能說那是預感,杜晗宇知道,如果安戈不是倒在自己的崗位上,這種時候他不會離開。

動動了緊緊握住操控器的手指,杜晗宇給了自己幾分鍾時間來整理情緒。

身旁的蕭岺還沒從半休眠狀態中醒來,所以他在等待之中,有了這種的小小奢侈。@思@兔@網@

鼻翼微微發癢,杜晗宇知道自己可能有點出鼻血了,這是硬抗過重壓的結果。

眼內壓可能也有些偏高,眼眶周圍感覺到一股酸脹,所以他讓自己輕輕地閉了一會兒眼睛。

時間不長,因為他的視線不能太久離開頭盔目鏡上的觀測屏。

狹窄的製式減壓艙裏空間本就不大,要塞上兩個人顯得有些擁擠,何況蕭岺身上還特意多裹了幾層抗壓棉,嚴嚴實實的被包裹成了一個臃腫的大蛹,隻露出了帶著宇航頭盔的腦袋,像是聖誕節時就要被裝到盒子裏寄出去的新款宇航員人偶。可是杜晗宇卻覺得此刻的腦子裏有點空,除了那些任務中應有的緊張和壓力之外,在某個地方某個角落,內心深處的某個杜晗宇似乎在為了什麼而出神。

身邊的大蛹突然動了動,杜晗宇看了眼時間,蕭岺應該就要脫離半休眠狀態了。

這種半休眠狀態隻是肢體休眠,大腦會保持一定意識,但不會對外界存在太多感知。

由於不能肯定生物脈衝設備是否會在跳躍過程中受損,蕭岺的叫醒裝置設的是定時短脈衝。

醒來的蕭岺一動不動地又躺了一會兒,然後視線轉向杜晗宇,隔著頭盔護罩動了動嘴唇。

杜晗宇抬起手衝他指了指頭盔上的內部通訊按鈕。

蕭岺有些笨拙地把自己的手臂從那堆抗壓棉中抽出來,接通了頻道:“我做了很多夢。”

杜晗宇說:“這不奇怪,半休眠狀態中的大腦很像是處於淺層睡眠。”

蕭岺的神色卻依然有些怔忪:“隻有二十多分鍾,卻好像夢到了一輩子。”

杜晗宇能夠理解那種感覺,但眼下卻不是感歎人生的時候,所以他沒有跟蕭岺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將手中的操控器交到蕭岺手中,然後起身推開了減壓艙的門:“你在這裏等一會兒,我先去看看宇航器其它部分的情況。記得調節一下操控器和目鏡的同步率,萬一有太嚴重的損毀需要立即修複,我會需要你的技術支持。”

蕭岺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想要點頭,發現宇航頭盔隻是古怪地晃了一下,這才想起要用手勢。

杜晗宇笑了笑,指指他身下還裹得層層疊疊的抗壓棉:“收拾一下。”

蕭岺也回了個微笑,再次豎起大拇指:“明白。”

杜晗宇飄浮在宇航器的通道中,一個節點一個節點地查看過去。這架備用機在被安戈拆成空殼前完全是突擊者二號的翻版,所以各個功能區的分隔很清晰。不像若幹年前由他和安戈首航實飛的雙駕機,新一代的突擊者型號之所以能夠被稱為宇航器而不再是外空飛機,是因為它已經開始具備乘載一定數量人員和實現各種不同功能的小型飛船特性。杜晗宇的檢查速度並不慢,但他不僅要查看機殼和係統設備的受損情況,還要在主要通道內為沒怎麼經過宇航訓練的蕭岺架設一條幫助通行的輔助拉索,所以等他進入宇航器頭部原先的駕駛艙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多分鍾。

杜晗宇望著舷窗外的那片外太空,在頭盔的內部頻道裏輕聲說:“蕭岺,你過來看一下。”

蕭岺的聲音聽上去情緒飽滿了很多:“後艙的受損情況都不嚴重,我馬上到前艙來。”

等蕭岺沿著輔助拉索從後艙趕來,他立刻就明白了杜晗宇讓自己過來的原因。

駕駛艙的舷窗前,在那片幽深太空的極遠處,一個超新星還在振蕩著強烈的激波。

劇烈爆炸後產生的膨脹氣體和由恒星外層物質碎裂而成的塵埃構成的殼狀遺跡,在深邃的外空中變幻著難以用語言來描述的絢爛色彩,不對稱的奇異形狀還在輕微地塌縮或是膨散,看上去是那麼奪目,那麼美麗。這是一個無機質最絢爛的生命終章,一顆老死恒星的宇宙墓地,是死亡,是災難,卻又如同外太空中的其它災難一樣,美得令人窒息而又殘酷。

第一次肉眼看到超新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