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七月流火,暑氣漸消,但桐城的暑氣八月了還是流不下去,直到九月初,絲絲涼意才姍姍來遲。
江氏集團的五少爺江荻站在一片人工湖邊上,戴著一副還算低調的太陽鏡,就著手上的麵包漫不經心的喂著徘徊在他身邊的白鴿,一想到三年前的事,他心裏就拔涼拔涼的。
被圈養的白鴿拍打著翅膀,穿梭在人工湖上,白鴿被養家了,對大自然反而沒那麼向往,偶爾放出來曬曬太陽它們也不飛走。
一個黑西裝藍領帶的男士走來:“五爺,‘太子’醒了。”
江荻正在扔麵包屑的手頓了一下,抬起頭:“你在跟我開玩笑?”
“不是。”西裝男一本正經道,“我安插在療養院裏的護理傳回準確消息,‘太子’真的醒了。”
江荻“刷”的把半塊麵包扔了出去,聚攏在一起的白鴿紛紛散開,飛向被“拋棄”了的麵包。
“怎麼回事?老爺子搞什麼鬼?不……”江荻頓了頓,“你安插的都是些什麼護理?人都植物三年了還能醒來?”
“這事不怪他們。”西裝男道,“實在是太蹊蹺了,‘太子’醒得毫無征兆,超出了醫學常規,咱們要不要……”
“蹊蹺?還能見鬼了不成?”江荻打斷他,一把拉下眼鏡,“通知‘皇子’,這事他比我還感興趣,咱們先不動。”
“是,五爺。”
黑衣男轉身離開,江荻雙手杵在人工湖的鐵柵欄上,心中涼意又盛了幾分。
老爺子到底在搞什麼鬼,江九歌是他欽定的“太子”,江九歌出事後他並沒有要掘地三尺挖出謀殺他的人的意思,不置一詞就回倫敦總部了,更沒有重定“太子”的意思,讓江荻這苦心孤詣之人老是懸著一顆心。
直到後來江荻手下的人查出了江九歌並沒有死,她被秘密轉移到一處療養院,但已經是個植物人了,江荻讓手下買通該療養院的工作人員,並安插了自己的人,時刻觀察江九歌的情況,直到確定她再沒有康複的可能。
可是沒想到,繃緊的神經才剛鬆懈下來,植物人便已經爬起來了,可見雷厲風行的老爺子當初留了一手,他把江九歌轉移到療養院,難道當時就料定她會醒嗎?
銅城市一處環境清幽的療養院內,躺了三年的植物人江九歌突然醒來,好在周圍沒有任何工作人員,否則這個“奇跡”是會嚇死人的。
要知道她已經連續植物三年了,早就沒有康複的可能。
江九歌三年前被炸藥炸傷了臉部,喪失五感,腹部被人連捅幾刀,沒捅到要害上,還有些力氣逃命,可偏偏有人開車不長眼,把她給撞趴了。
送到醫院時,已經奄奄一息了,可她命大,愣是沒死,卻成了植物人。醫生確定她沒救了,要麼安樂死,要麼吊命做一輩子的植物人,她養父江老爺子不同意她就這麼死了,遂把她轉到療養院。
當然,這些她都不記得了,因為她失憶了。
受這麼嚴重的傷失憶太正常了,但能醒過來就太不正常了。
“嘶……”江九歌活動了下脖子,渾身的關節一陣劈裏啪啦作響,她感覺身體不是自己的,身上的肉全是冰冷麻木的。
兩米外的落地窗透進來的亮光不怎麼刺眼,她卻覺得自己正與一大片探照燈對視,被“強光”晃得直冒眼淚。
失憶的人醒來總要麵對三個不可避免的問題,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去哪?
這就像嬰兒出生總要嚎上一嗓子那樣正常,可江九歌莫名不爽,這種感覺太煩躁了,尤其是醒來身邊連個鬼影都沒有,問都沒得問處。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病床旁邊放著一個手機,現在手機響了。
江九歌側頭看去,不是鬧鈴,是有人來電,當然肯定不可能是鬧鈴,在一個植物人身邊放個調過鬧鈴的手機,這是要鬧哪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