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裏,冰雪消融,春天的桃花粉粉嫩嫩湊熱鬧一般的,一簇簇一團團的開在枝頭,把樹枝壓彎了。
此時又過了三天,雲安帶著那幅畫進宮去找安貴妃,才剛進到長安殿的門口,就聽得幾個打掃的丫頭說著話。
“聽說咱們娘娘這幾天頭痛的老毛病又犯了?”
“可不嗎,太醫院又有的忙了……”
“哎我聽說皇上正在民間尋訪名醫,就是為了給娘娘治這個頭痛的毛病呢。”
“就希望咱們娘娘的病早點兒好,娘娘多好的一個人啊,對皇上盡心盡力,對咱們這些下人也那麼寬厚仁慈……”幾人說著話,瞥見雲安在門口站著,於是趕緊行禮道,“見過雲安郡主。”
雲安擺擺手就走進內院去了,方進得長安殿內屋中,便看見一道珠簾垂下來,隔開了兩邊。雲安隱約瞧見安貴妃閉著眼,一隻手撐著腦袋靠著枕頭,側躺在貴妃榻上。一旁的香爐裏,緩解疼痛的沉木香散發著濃鬱的香味,看來貴妃頭疼的毛病確實很嚴重。
“娘娘,郡主來了,正在簾子外麵呢。”一旁伺候的宮女輕聲細語道。
貴妃本來要擺擺手準備讓她走,卻又想到雲安是一顆相當有利的棋子,於是道,“讓她過來吧。”
“娘娘身子可還好?”雲安拿著畫走了過去,蹲下身去關切的道,“本來今日不該來打擾娘娘歇息,可實在是有件要緊事,需要來問一問娘娘。”
安貴妃睜開眼,疲憊的臉上揚起一個溫婉的笑容道,“我好多了,你來的正好,這幾日正想著你呢,你今兒就來了……有什麼要緊事,你隻管問吧。”
雲安拿出手裏的畫,打開包裹的綢布。剛剛拉開一小卷,看見了畫上人的臉,貴妃的臉色就變了。
等雲安把畫卷都拉開了,她立刻坐起身來,一把奪過來一看。這不是蕭槿之嗎?可皇上明明專門派了人去燒毀她的畫像和記錄她的史籍,怎麼還會有一幅畫出現在這裏?
“這畫哪來的?”安貴妃抖著聲音道。
“這卷畫是跟著我兄長的屍體進京的,我詢問過了,這本來是涼州岷山縣孟家的收藏。”雲安答道,忽而又問,“娘娘可知道這畫上的人?”
“這幅畫你千萬千萬收好了,可不能讓皇上看見。皇上生性多疑,若是看見了定會以為……”安貴妃心裏有點焦慮心虛,一時失言,於是又掩飾道,“若是看見了定會認為有人私藏她的畫像,也許會被扣上一個欺君罔上,抗旨不遵之罪。”
雲安又疑惑的看著畫上的人道,“她?娘娘您認識她?她到底是誰啊?”
安貴妃思慮片刻,點頭道,“從前宮中誰不認識她?她可是出了名的大才女蕭槿之。”
雲安這才確認了心中所想,點點頭道,“今日多謝娘娘了,娘娘要好好養身子,雲安就不打擾您休息,先回去了。”
出了內院的門,雲安正走到長安殿的大門口,忽然迎麵碰到一個人,那人一見雲安,臉上堆起笑容的道,“哎喲雲安啊……好不容易在這裏遇見你了。”
雲安看了她一眼,沒心思跟她閑聊,於是道,“二夫人是否要進去見娘娘?娘娘現在身子不舒服,頭疼的厲害,你還是改日再來吧。”
“哎喲我不是找她,我是專程來找你的!”二夫人拉她到一個角落裏,悄咪咪在她耳邊道,“昨夜有個大夫上門給蕭提蘊把脈,發現她懷孕了。”
雲安一聽愣住了,眼眶一紅,明知故問的喃喃道,“她懷孕了?懷的誰的孩子?”
“當然是南王爺千霧的孩子了,還能有誰……”二夫人根本沒有發現雲安的異常,“你說這蕭提蘊也真是不知廉恥,還未出嫁就先懷上了孩子,這要是傳出去不定得多丟我們丞相府的臉呢……”
雲安眼裏含著淚,一把扯住她的衣襟道,“這件事你要是再敢傳出去,我就撕爛你的嘴!”
全京都都知道她雲安郡主,金枝玉葉佩金帶紫,是深受皇上寵愛的名將之後。全京都也知道她鍾情於南王爺千霧,日日沒羞沒躁的往他府上跑。
當時旁人怎麼說,她都不在乎。因為她相信最後千霧肯定會娶她,最後她會證明自己做這些都是值得的。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她獻了好幾年殷勤的人愛上了另一個女人,而且沒成親就有了孩子。
這是天大的恥辱,會讓她丟盡顏麵,也會讓將軍府丟盡顏麵。
二夫人被嚇得夠嗆,點頭連聲稱是。雲安心裏難過,一鬆手把她扔在地上,自顧自的走了。二夫人拍著胸口,心想這雲安郡主真是不識好歹,本來還巴巴兒的希望她知道了可以去找蕭提蘊算賬,沒成想她倒先教訓起自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