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碎月仍靠在亞久津的肩頭,溫柔的微笑。

下一秒,碎月溫柔的笑靨化作了一地破碎的記憶。

一瞬間,恍若隔世。

撕裂的劇痛傳來,碎月低下頭,看著自己腹部開了一個大洞,鮮血如清泉一般潺潺流出,無法止息。雪白的襯衣上綻開大朵妖嬈豔麗的血花,猶如黃泉的曼珠沙華。

花開不見葉,見葉不開花,此生此岸,彼生彼岸。

一生無緣。

那一支煙火未消的槍,正牢牢握在亞久津手上。

捂著血流不止的傷口,碎月抬眼看著亞久津,澄澈的眸子平靜的沒有一絲憤怨,隻有淡淡驚詫。

為什麼……他在心底輕輕問道。

為什麼要這樣做……秋原學長在外麵,大和學長在外麵,店長和監督也來了,甚至山口也選擇了站在他們這一邊,對上他父親,他們絕對不會輸。

為什麼……他有太多的問題想問,可是,他再也開不了口。很疼,真的很疼,一波一波的劇痛傳來,仿佛有把刀子一直在挫著皮肉,連著血,帶著骨頭一起割裂成一塊塊。碎月模模糊糊的想,呻[yín]到了嘴邊,卻隻吐出大口的血來。

最後的最後,視網膜停留的是亞久津那張模糊而深刻的臉。

緩緩閉上眼。手無力的垂下,青絲化成灰。

咚——黑洞的槍掉落在地,亞久津連上前擁抱的最後一絲力氣都喪失了。

寂靜無聲的黑暗,隻餘獸一般撕心裂肺的低吼。

緊急的救護車輛呼嘯著來往,打破了原本屬於黑道地盤該有的靜謐。急救車上,秋原桐緊握著碎月的手,一遍又一遍的說道,“沒事的。你一定沒事。”一向戲謔調笑的妖孽店長終於掛上了冷漠的表情,唇邊綻開一抹嗜血的笑,用力的握了碎月的手,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冷冽,“給我挺住。他們傷你的,我會千百倍的討回!”

帶上氧氣罩,碎月的麵色蒼白如紙,緩緩搖了搖頭,露出一個微笑,“別擔心,我能挺下去。”就這樣離開,他死不瞑目,至少要給他一個解釋。

* * *黑色的皮靴映入眼簾,亞久津長久的跪在地上,一動不動。陰寒的氣息透過地板傳來,五髒六腑都被穿了孔一般,空蕩蕩的,不帶一絲活氣。

就此死去,是不是可以解脫。

亞久津看著自己的手,用力捏緊,指節蒼白如雪。就是這隻手,對著自己最珍視的人開槍。無法宣泄的痛撞擊著心髒,他想要出聲,喉間溢出的卻是一聲聲低啞的嘶吼。狠狠咬上手背,生生的將要咬下一塊肉來。鮮血淋淋。

男人在他身邊站定,冷酷的開口,“一槍換一命。答應的,我做到了。”

地上人巋然不動,恍若未聞。

“那個少年不會有事,你的槍法你該心裏有數。沒有傷及內髒,隻是皮肉傷,沒有生命危險。”根據手下傳來醫院的消息,男人慢慢說道。亞久津的身形微動。依舊沒有出聲。

黑暗籠罩下來,男人盯著跪在地上的亞久津許久,眼神陰鶩複雜。他知道,自己的兒子是恨自己的吧。沒關係,終有一天他會明白,身為他的兒子,做出轟轟烈烈的一番事業,而不該被一個同性的少年牽絆住。其實他並不反對亞久津和同性相處,但是他顧忌的是亞久津是真的動情陷了進去。混黑道的,有弱點牽絆是他們的大忌。那個少年會毀掉他引以為傲的兒子。他不容許。於是,即使和大和組鳳夜那個妖孽翻臉,他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