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長地歎息,“仁德醫院,你過來吧,我下來接你。”
醫院門口一大群記者,幸好我不是從小混跡豪門交際圈,沒在媒體麵前露過臉。現在想來,老頭實在是把我保護的很好,這麼多年,我長到這麼大,怎麼可能真的就沒有人來挖一下老頭的接班人呢,無非是他護著攔著,我就真的像小康家庭的孩子一樣,柴米油鹽磕磕盼盼像平常孩子一樣走過了二十七年。
我到的時候,林盛已經等在了電梯口。我歲他上去,他看我的眼神都隱著擔憂。他似乎從來沒有對我露出過這種眼神。我衝他笑笑,示意他我很好。不然怎麼呢?一直以來是我心中不到神話的老頭倒下了,我撲進林盛懷裏哭嗎?我不是隻會哭的嬌嬌女。更何況,林盛他隻會比我更累。
老頭躺在病床上,呼吸聲還是很大,我一顆跳到嗓子眼的心瞬間落了回去。還好,不是我原本想的那樣麵色蒼白奄奄一息。
我看向林盛,他伸手扶著我的腰讓我在一旁的小沙發上坐下。
“外公年紀大了,高血壓,心血管硬化,心髒功能衰竭。”
心功能衰竭啊……我跟著兩個醫生一起長大,這點常識還是有的。
“什麼時候開始的?”
“別太擔心,最近才差出來的,還不嚴重,好好配合治療,不疲累的話就沒有大問題。”
我沉默。
閉了閉眼,腦海裏卻都是老頭一個人坐在寬大皮椅上,對著文件皺眉批閱的樣子。他還不時地揉揉眼睛額頭,喝一口濃茶,咳嗽一陣,埋頭繼續。
我猛地站起來,動作太猛,嚇得林盛趕忙上前一把拉住了我。我輕輕推開他,朝他笑笑。
“沒事。”
我說,拿了轉身手機出去。
站在走廊上整整大了一個小時的電話,總算是接通了。懶婆的聲音很是不滿,嗓門有些大。
“什麼事這麼急?不知道我在開會嗎?”
冷哼一聲,我慢悠悠隻說了一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不管你們在什麼地方有什麼研討會什麼會診什麼手術,限二十四小時之內出現在我麵前。”
現在想一想,這兩個人真當是活得太過恣意太過悠閑了。年輕的時候有老頭鋪路,後來有了我就請保姆,然後有趙意堅,再後來我長大了,我給他們做飯洗衣料理生活。懶婆嘴上挑我毛病,心裏其實挺高興把我培養的這麼賢惠,大概覺得我懂事聽話不用他們操什麼心。
小的時候我打心眼裏自豪。自己的爸爸媽媽是有名氣的一聲,白衣天使啊,總是奮鬥與病魔鬥爭的第一線。那時候課文裏都說警察叔叔白衣天使是最可愛的人,我上到這一刻被當堂提問說說自己的一聲爸媽還特自豪,美滋滋了好一陣子,總覺得走出去都特有麵子。
可我現在完全不這麼想。我可沒有為人民為祖國奉獻一切的大無畏精神。也就是弱質女流沒什麼大抱負的小女子一個。高中的時候政治課上講馬克思生平,聽得我鬱悶非常。我就不是當燕妮的那塊料,要我為了大我犧牲小我,門兒都沒有。我還一向認為,像馬克思這樣連自己的妻兒都顧不周全的人,即使有那樣的偉大理論給他做光環,他在我心裏也跟偉人沾不上邊。真正的偉人,是燕妮,不是他。
打完電話我一轉身,就看到拿著食盒的趙意堅。兩個人怔怔地對視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剛才一直擔驚受怕又惱怒的很,居然都沒有發現老頭的病房和那個女孩的病房是在同一層樓。趙小孩果然還是守在這裏,隻是不像那天看起來那麼邋遢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