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道:“不知陛下深夜來訪,有何貴幹?”她的語氣已經恢複了平靜,甚至帶著些淡漠疏離。
黑暗的大殿中,有腳步聲傳來,床邊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身影,帶著未知的氣息,似棲伏在暗處的野獸。
“朕隻是想來看看你。”他答道,“來人,掌燈。”
宮燈被一盞一盞的逐一點亮,由暗到明,照亮了整個大殿,也照亮了殿中之人。
鑲著明珠的宮燈在點亮之後要比普通的宮燈明亮得多,柔和迷人的珠光比月光更皎潔,比星光更明亮,卻比不上瓏兒麵上的光彩。
明豔絕世。
蕭慎簡直無法抑製心中的衝動。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一夜,當他毫無準備的發現她躺在自己的床上時,心動,便再也無法遏製……
他有些不自然的轉過頭去,不再看她。
“陛下若是無事,還請回避。民女衣衫不整,無法麵君,恐汙了龍目。”
“你是在怨朕無法給你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嗎?”
“民女不敢。”瓏兒淡漠的說道。
“隻要你想,我可以給你天下最尊貴的身份。”
瓏兒苦笑了一聲,“真的嗎?”瓏兒故意反問,“陛下舍得把龍椅讓給民女?”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蕭慎有些無可奈何,“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讓你登上後位。”
“哦?您打算怎麼辦?給我再弄一個假身份嗎然後讓我永遠帶著人皮麵具生活?亦或是公布天下,皇室**,侄娶叔妻?讓後世罵您昏庸無道,罵我狐媚惑主嗎?抱歉,我還沒有遺臭萬年的想法!”
蕭慎沉默。半晌才道:“你真的那麼討厭我嗎?”
瓏兒不言語。
“是不是無論我做什麼都比不上六叔?”他的語氣中帶了一絲軟弱。
瓏兒忽然有些不忍,歎道:“在我眼裏,你是尊貴的皇帝,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是一國的統治者。而他卻是我的丈夫,是我真心所愛之人。我這一生不論能否與他在一起,我的心意都絕不會改變。”
“真的不會改變嗎?”蕭慎似是自言自語般低聲念道。
“不會。”她的聲音輕柔而堅定。
“可是,若我不放你走呢?”他突然問。
瓏兒輕輕一笑,緩緩吐出八個字。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一連三天,蕭慎沒有再來。
各種珍奇寶物依舊流水般的送入瓏兒的住處,她卻連看都不看,整日隻坐在窗邊發呆,甚至連一句話都不說。她不能出去,也看不進去任何書,她所能做的唯有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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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慎提著筆,半天沒有落下。
麵前是一幅未完成的畫像。畫中女子一身淡紫色衣裙,容貌極美,娉婷立於湖畔。
這是他心目中曾經描繪過千萬次的容顏,現在看去卻突然覺得有些陌生;明明是笑著,眉宇間卻夾雜著一絲淡淡的愁緒。
這些天,他一直魂不守舍,腦海中不斷回響著那天她說過的八個字。
明明就近在咫尺,卻又好似遠隔天涯。
一滴墨汁順著筆尖滑落,落在了畫中女子的麵頰上,仿佛一滴墨色的淚痣。
他禁不住伸手輕撫畫中女子的臉頰。
這時,已升任大太監總管的全福領著一個小太監走了進來。他是從慈寧宮過來傳話的,“皇太後請陛下移駕慈寧宮。”
“知道了,朕一會就去。”
小太監走後,他放下手中的筆,發了一會呆,忽然一揮袖子,大步朝殿外走去。
“擺駕慈寧宮。”
此時的慈寧宮內。
大殿中笑語盈盈,言笑晏晏。
如今的皇太後,即原來的皇後陳宛如正端坐在正中的榻上。隻見她比往日的裝扮更多了一分尊貴,原本秀雅溫和的麵容多了一分威嚴,眼角眉梢微現淩厲之氣。此刻,她正拉著一位綠衣少女的手問長問短,笑容慈祥。看得出,她對她很滿意。但見此少女身著翠色廣袖羅衫,玉色羅裙,佩戴羊脂玉佩飾,嫻靜溫柔,秀麗動人。正是徐靜柳。
距離她不遠處的錦凳上還坐著一位年紀約四十歲左右的貴婦人,正是徐靜柳的母親,徐太傅的妻子徐夫人。
一見蕭慎來了,除皇太後之外,殿中所有人等都跪下來行禮,母女二人也連忙起身行禮。
“平身。”蕭慎道,又對靜柳母女道:“都坐吧。”
二人推辭不敢,皇太後笑道:“既然皇帝都這樣說了,你們就坐吧,都不是外人。”
靜柳偷偷看了年輕的皇帝一眼,便立刻羞得紅著臉低下了頭。
蕭慎在皇太後旁邊的榻上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慢條斯理的問道:“不知母後急著召兒臣前來所謂何事?”
皇太後笑道:“皇上日理萬機,卻也不要太過操勞。哀家眼看著這午時將過,卻聽聞皇上尚未用午膳,這才特意派人尋你來慈寧宮一同用膳。”
說著,她執起靜柳的手,道:“正好,徐夫人和靜柳也在,不如就留下來一同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