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飛機 ...
“旅客朋友們,我們的飛機將於二十分鍾後降落在古北市南郊機場,地麵溫度36攝氏度。請您再次確認安全帶是否係好,謝謝。”飛機乘務員職業的甜美聲音傳來,蘇亦煊驚呼一聲,朝窗外望去。
兩個小時的行程,鍾嘉恒一直在興致勃勃地詢問蘇亦煊關於古北的種種,比如古跡,比如小吃。
鍾嘉恒和蘇亦煊供職於一家綜合性雜誌,該雜誌在江寧地區銷量還不錯。他們兩人主要搭檔撰寫旅遊或者地理人文方麵的內容,鍾嘉恒是文字編輯,擅長描繪風景背後的感知,耐人尋味。而蘇亦煊則是美術編輯,用相機捕捉自然的美好,用直接衝擊視覺的光和影吸引讀者的眼球。
“亦煊,聽說古北市的城牆裏埋的有銅錢,是真的麼?” 鍾嘉恒左胳膊架在座位扶手上,用手撐著腦袋歪向蘇亦煊,好奇地問。他半長不長的劉海兒自然地垂向左邊,白淨的皮膚加上丹鳳眼,有點妖冶的味道。
蘇亦煊已經習慣了他這種調調,對妖冶不以為然,依舊是平日裏的一臉淡漠,她一仰頭靠在椅子上,閉了眼睛回答道:“不知道,就算有也早被摳完了。”
鍾嘉恒看著蘇亦煊小巧的鼻子和細長的眼線出神,眼線上麵一排猶如太陽光芒般長長的睫毛,似乎一個不經意就能掃到他的心上。他想起那一次站在懸崖上拍崖底淩厲的石牙,她害怕地發抖,他便自始至終拉著她的手,也就是那一次,他和她隻有幾公分的距離,她細膩的皮膚被陽光罩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隻一瞬間,他心裏就明白了什麼是佳人,然後舍不得鬆開她的手。
“你不是在那兒生活了八年麼?怎麼會不知道它的曆史?” 鍾嘉恒窮追不舍。
“難道你小學三年級就知道江寧市幾百年前隻是一個小漁村?”蘇亦煊不用睜眼,不用高聲,就可以把鍾嘉恒嗆到。
這樣的情景在他們相處的過程中,時有發生。也許外人看到了會為他們的不和諧捏一把汗,可是他們自己卻不以為然。
蘇亦煊的冷漠在雜誌社是有名的,平時從來不和社裏的同事多說一句閑話,上班來,下班走,出差就和鍾嘉恒約好一起出發,偶爾的群體性聚會,她也隻做角落裏的那一個。其他人不明就裏,隻有鍾嘉恒知道她八歲隨著父母離開了故鄉,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在她的心裏,這將近二十年的時間基本上屬於漂泊的範疇之內。也就是說,蘇亦煊從來沒有將江寧當成自己的家。
“那倒也是,”鍾嘉恒笑著,“不如這次去就了解個清楚。”說著,他直起身伸了個懶腰,又鬆了鬆安全帶,正靠向椅背,目光剛好對上前方笑眯眯走來的空姐,“先生,我們的飛機正在下降,請確保安全帶是係好的。”
鍾嘉恒立馬重新拉緊了安全帶,嘴角彎起一個很好的弧度,對空姐笑道,“好的,沒問題,謝謝提醒。”那聲音真是撩人啊,蘇亦煊偷偷半眯著眼睛看向空姐,見空姐嬌羞地紅著臉退回去,不禁哼笑出聲。
“怎麼了?”鍾嘉恒側過頭問右邊的蘇亦煊。
“沒怎麼,”蘇亦煊繼續閉目養神,涼笑著調侃他,“鍾大帥哥走到哪裏都是魅力無邊。”
“嗬,能聽到你說我魅力無邊,那真是不容易。不過既然承認我有魅力,為什麼在我身邊這麼久你就是雷打不動呢?嗯?” 鍾嘉恒笑著探起身向蘇亦煊靠近了些。
蘇亦煊感受到他的氣息,朝反方向躲了躲。其實鍾嘉恒沒什麼不好,人長得帥,白白淨淨,穿衣打扮緊跟時尚潮流。最能引起蘇亦煊注意的,是他細長的手指,指甲縫裏永遠不容有一點汙垢,她始終堅信有這種特點的男人生活態度和生活品質都不會差。搭檔兩年來,他從來沒有跟自己紅過臉,哪怕是意見相左的時候。但就是性格有點細而綿了,當然也不能概括成娘娘腔,他離這個程度還很遠,但是總覺得不夠北方男人大氣。
“別瞎說。”蘇亦煊嚴肅道。
“哈哈哈,”鍾嘉恒見蘇亦煊生氣了,反而覺得好笑,“逗你玩呢,這麼認真幹嘛。”
蘇亦煊沒好氣地“切”了一聲。
突然,飛機一陣一陣的急速下落,蘇亦煊有點難受,胃裏翻騰地一聲幹嘔,差點把剛才吃的飛機餐吐出來。鍾嘉恒趕緊從前麵座椅的口袋中取出垃圾袋,捧在蘇亦煊的嘴邊。蘇亦煊自然卷的長發掃到他的手臂上,有點癢。
“我來,我來,你轉過去吧。”蘇亦煊感激地接過垃圾袋,自己彎腰將頭埋在了窗戶邊。
等飛機平穩了一些,她不經意抬頭向窗外一望,頓時愣住了。擺脫了雲層,外麵的景象漸漸清晰起來。現在飛機下麵的城市就是古北了,很親切,很懷念,不由地讓她溼潤了眼眶。
不一會兒飛機一個轉彎就到了城鄉結合部,阡陌交錯。飛機再低一些,可以看見農家房頂上晾曬的包穀棒子。每年五、六月份,蘇亦煊的媽媽總會買幾個包穀棒子,用高壓鍋一蒸,拿給她和幾個小夥伴吃。當然每次都少不了他的份兒。
他……蘇亦煊想到他,心裏覺得柔軟起來。
他是劉子熙,蘇亦煊以前古北這個家的鄰居,大蘇亦煊三歲。劉爸爸和蘇媽媽在一個單位上班,所以住在一層樓上。後來,在美院教書的蘇爸爸決定要去江寧——這個更大的城市尋找更多的發展空間,蘇家便舉家搬到了江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