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浩心裏一暖:“筱沄,你能知我心意,我亦滿足了。你等我得勝還朝的好消息!”
筱沄笑笑:“好啊,從今以後我隻當你是大哥的,沒有其他。我們,終是兩個世界的人。我不會屬於這裏。再過兩年就是子年了,到時候我是一定要走的。隻盼你以後多憐惜梅子幾分,憐他從小跟著我受苦,又這麼小就沒了母親。”
筱沄的眼睛,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如夏夜的星辰般明亮。東方景浩癡癡瞧著,啞聲問道:“為什麼?筱沄,你既然知道我的難處,為何不肯留下。你心裏難道真的沒我?”
筱沄不忍再看他,閉上眼,思緒如行雲流水,往事一一恍過,從與他相識走到今日。對權利鬥爭的厭惡,對久留這世界的倦意,從心底湧出。這個地方終是不能留下,除了梅子實在沒有什麼可以眷念的了。她輕聲道:“大哥,來到這世界我已不能選擇,但一生還長,我不能。不能的。”
東方景浩胸口一窒,半響方道:“你是要我放棄大寧,拋開這裏的一切隨你行走天涯嗎?”
筱沄嗬嗬輕笑起來:“大哥,我不要你放棄什麼,你也放棄不了。你能嗎?大寧的百姓,你的責任,如今被你一人擔在肩上。就算你今日隨我走了,隻怕不到明日你我都會被自責壓垮。你明知是不可能的,何必再折磨自己?”
東方景景浩猛的把筱沄拉進懷裏:“你竟然看得清清楚楚!你竟是什麼都明白!為什麼,你不能笨一點,騙我一句你心裏有我?”
筱沄輕聲說道:“我不能騙你,大哥,我真的很累,累得沒有力氣去顧及其它。”
東方景浩輕輕推開她,筱沄淚已滴下。他何嚐不知道,他們兩人之間已經是越走越遠,他早就寫下休書,如今又要再娶。他們夫妻三載,自己怎會不了解她的心思:“筱沄,你我確實是沒了夫妻名分。可是,隻要我們願意,我們就能在一起的,不是嗎?能在一起會是多麼好,難道你會拘泥那些身份?”
筱沄低頭不答。
東方景浩長歎一聲:“筱沄,這些事以後再說吧。你要多保重身體,不要老是這麼病怏怏的,叫我掛心!”他看著筱沄,極是不舍,終於還是下了馬車,快馬離開。
筱沄靠著車廂,聽著紛亂的馬蹄聲漸漸消失,臉上似哭似笑。東方愛她,他是真的愛她。她的心一陣酸楚。想起一首詩形容此刻真是再恰當不過。她輕聲念道:“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我不能說我愛你,而是,想你痛徹心脾 卻隻能深埋心底;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我不能說我想你,而是,彼此相愛,卻不能夠在一起……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魚與飛鳥的距離,一個在天,一個卻深潛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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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子節,平南王東方景浩娶妃。由於他本有王妃,為了不至於怠慢北玄公主,特地在宮殿最偏處撥了一座冰玉宮,作為公主以後的住處。還有禦賜的十裏儀仗,迎娶北玄公主。場麵很是熱鬧。
冰玉宮張燈結彩,本是座偏遠的側宮,此刻竟被妝點的如一朵豔麗的紅花。夜已經很深了,繁瑣的禮節後,道賀的人都漸漸散去。東方景浩穿了金絲紅錦袍服靜靜站在小湖邊,湖水早已結冰。死氣沉沉地,與周遭的喧鬧格格不入。
當年筱沄是被一乘小轎從側門抬進王府的,那時候,自己處處小心。怕惹母親不快,怕皇兄生氣,連累筱沄跟他受盡了委屈。甚至連個像樣的婚禮都不曾給她。
想到這些,東方景浩的心裏抽搐了一下。陳州已經安排好了,過了今夜,筱沄就要往西去了。而他也要往東去攻打金輝。照這樣下去,筱沄怕是不肯留下了。東方景浩閉了閉眼,手緩緩泄去勁道,掌心留下了幾個深深的月牙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