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身畔,俱是如同這黑夜一般死寂的昏暗,在這樣的昏暗裏,所有的呼吸,都成了多餘!
於是在這依舊炎熱的夏季的夜裏,冰冷侵襲了整個世界;連他的聲音,也冷得出奇。
“我究竟是著了什麼魔,竟然讓你這樣糟蹋我!”
他並沒有高聲,甚至隻是低吟,如水的眸光早就熄滅了千種風情,滿滿兩汪,俱是幽怨中冰冷的控拆。在懊悔與歉意中無地自容的女人,就這樣被釘在了原地。
謝北拂掉她繞在他胳膊上的手,不帶一絲溫度;抬腳間轉身閃出了店門。他的身後,有呼喚、有腳步聲、有什麼狗屁的道歉……隻是,他並沒有回頭看一眼。
他究竟是著了什麼魔?!就算是他的母親,給他父親當了一輩子情婦,也沒有這樣偷偷摸摸、毫無尊嚴過!他這究竟,是著了什麼魔……
車子呼嘯而去,整個世界,隻餘下這方寸店麵裏的一室孤寂……
陸昌的生意,做得大;在國外,也有幾個聯絡處。尤其最近幾個月,集團業務鋪得很開,跟國外客戶的聯係工作也日益突現出來。董事長謝富強在派駐國外的高層任用上,陷入了矛盾。
按照純粹生意上的計較,既然已經決定將事業交給謝北,他就應當把謝東或是謝南派到國外去長駐。一來,因為工作需要;二來,他這個當父親的實在不願意看到兄弟相互算計的事件再次發生。
可是當真要頒發調任令的時候,還是手軟了。
林淑媛哭哭啼啼一鬧,縱是麵上擺出再冷酷的臉孔,內心裏還是掙紮。再怎麼說,也是親兒子。他首先就對他們的母親不住,就算是兩個人從前再幹過什麼不明智的事、給公司帶來多大損失,一下子把他們支到國外去,確實還是太偏心了。
再者說,除了生意上的天分和才能之外,單就人品而言,謝北又能好到哪去呢?
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證明謝北也有私心,或者說從一切表麵上、以及呈現在他眼前的所有事實真相上看,謝北都是被他那兩個哥哥迫害、算計的一個,可是這個兒子怎麼樣,他這個當父親的再清楚不過。
誰知道謝東挪用公款填他自己公司那個大洞的時候,謝北有沒有推波助瀾一把、或者搭個台階之類的!這種事,他不是幹不出來。
謝北既然能把謝東那秘密情婦的祖宗三代都查個清清楚楚,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怎麼會等到謝東掏走公司幾千萬之後才恍然大悟一般發現呢?也就是說,他這個小兒子,其實也是打了自己的小算盤,寧肯公司受損失,也要把他那兩個哥哥抓個現行!
謝富強閉了眼睛,仰坐在皮沙發上,正自煩惱間,忽聽得書房門口走近的腳步聲,連忙站了起來。
老爺子謝誠健走了進來;難得的是,今天他沒有叫謝富強過他那邊,反倒親自過來二兒子的書房,這讓後者暗自提起了緊張。
“小北在公司裏怎麼樣?”老爺子緩緩坐在主位上,對著站在他麵前的二兒子示了下意,讓他也坐下。
謝富強這才坐在了一旁,“很不錯。最近公司的業績發展勢頭也很平穩。”
謝誠健點了點頭,“這小子倒是改了性子;我聽胡秘書說近來他也不出去胡鬧了,看樣子是長大了,知道定心了。”
謝富強附和著,希望如此吧……
“我來跟你談兩件事。一、是小北的婚事。陶家就不用我說了,詠婷的爺爺跟我是老戰友,她爸爸在政治局也正是春風得意,年輕人不懂事,你可不能縱容他!這門婚事,是一定要辦的!”
“是,爸;我前幾天跟小北談過,他現在的抵觸思想也沒那麼重了。”
謝富強,雖然年輕的時候也對強加在自己身上的婚事反抗過、掙紮過,但時至今日,他自己也成了父親,卻又是另一番體會了。現在這個社會,你單單有生意頭腦,是不行的!說什麼雄心壯誌,他年輕的時候並不比誰少!可是在漫長的歲月打磨之下,這個陸昌集團的創始人,還是不得不承認,他的事業能發展到今天這個規模,是沾了老爺子很大的光!
而到了謝北這一代,早已離休的老爺子所能借給他的光環,漸行漸淡,這是顯而易見的。和陶家的聯姻,無疑能將陸昌的事業鞏固得更加牢固、甚至再上一個台階都不是問題!
就算老爺子不提,這個婚,謝北也是一定要結的!
“還有一件事,你既然決定了把陸昌給小北管理,就不能拖泥帶水。國外的生活也不錯,小東和小南,並不吃虧!”
謝富強心下一驚,原來他所愁的事情,現在看來,倒是都沒有必要了。老爺子發了話,當下也省得他再做猶豫了。
隻是此時,在書房的門外,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卻靜靜地握緊了拳頭;沒發一言,無聲無息地,又返回了自己的房間。
謝東,原本也是五官長得極端正的一個人,隻是在他這個年紀來講,身材卻是有偏瘦了。難怪!任誰有一個自小散發著強大威脅力的異母弟弟,都不可能過得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