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一片空白,眼前恍若又是他在鏡前為她吹幹頭發的溫馨畫麵;他愛憐地,細攏著她的頭發,兩個人在鏡中,默默地、微笑著凝視……
她沒說、沒問,卻是伸出了手;緩緩的,想要撫向正輕柔地攏在她發絲上的那隻手。她的心跳,快得出奇,一圈圈漣漪就這樣蕩漾開來,竟似不能呼吸;她想摸一下,那隻手,為什麼?竟然是這樣熟悉……
行到半路,喬可忽地一下清醒了過來;她這是做什麼?她究竟在幻想什麼?她已經讓自己徹底死了心,從離開他的那一天起,就殺死了自己的心,她究竟又在期待什麼?
她的手,停在半空;上下為艱的境地裏,呆滯了良久,直到‘嘀噠’一下,手背上,卻是被一點溫熱的液體敲得一驚。
喬可‘騰’得一下站了起來,轉過身來,顫唞著嘴唇、麵無血色地問了一句,“張大姐?”
“喬小姐,快吃早餐了……”說著,大姐將她拉到了餐桌旁邊。
喬可的心,這才一下下恢複了平素裏的軌跡。她閉了眼,埋下頭;眼淚,一滴滴溢出,敲打在平整而光潔的木質桌麵上,‘嘀噠嘀噠’的聲響,微弱、纏綿,卻徘徊在整個房間……
即便百般推辭,這一天的上班之路,還是張大姐陪著她走的。原本,在這兩年裏已經走過無數遍的路,在今天,竟是這樣漫長起來。
她聽著周圍淩亂的腳步聲,與往常一樣,有的輕快、有的沉重,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在這紛雜的腳步聲裏,也聽出了一絲心酸的滋味。
一直到了蛋糕房,早已等在那裏的符翠蘭一聲歡呼,這才叫喬可的心也跟著輕鬆起來。
“喬小姐,你不知道,今天早上……”
符翠蘭的話,說到一半,卻是疑惑著問了句,“這位大姐是誰啊?”
喬可笑了笑,“家政公司換的保姆,我說我白天能自己來上班,她不放心……”
符翠蘭同張大姐打了招呼,這才又興致勃勃地繼續說道,“你不知道,今天早上……”
這時,身後的店門又被推開了,悄無聲息的,走進來一個顧客。隻是這個人一進來,符翠蘭卻又頓住了。
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微笑著招呼說‘您好,需要點什麼?’,甚至連動都沒再動一下,呼吸也停止了的模樣,呆立著,望著走進門來的這個人。
喬可見她表現得異樣,自是對這顧客產生了抱歉;朝向門口道了句,“歡迎光臨”。
隻是半晌,屋子裏,竟沒一個人說話。
莫名的心慌再一次來臨,喬可向符翠蘭伸出手;“小符,怎麼了?”
小姑娘的手,也在抖;她硬著脖子,扭過頭,聲音竟然有些哽咽。
“沒有,喬小姐,來了個客人推門沒進來又出去了。”
喬可長呼出一口氣笑道,“可能是走錯了吧……我們這店名起得太怪了,人家不知道的以為是幹什麼的呢……”
符翠蘭抬起手,抹了抹眼角;“喬小姐,今天早上,來了一個客人,把我們店裏的蛋糕都訂走了……今天,我看可以休息了。”
“什麼?!”喬可這一下受驚不小,幾乎是喊了出來。什麼人要吃一店麵的蛋糕?這是瘋了麼?
“那個……”符翠蘭前一秒鍾還在暗自慶幸今天怎麼遇到了這麼好的生意的歡快心情,此時,見到剛剛推門而進的那個人之後,卻隻是黯然心酸;“可能是準備什麼宴會吧……”
“哎呀!”忽得,喬可頓著腳呼出一聲,“隔壁那士多店的王大娘她孫子不是今天過生日麼?生日蛋糕你給留下沒有?”
“我留了。”說著,符翠蘭將喬可拉到櫃台旁邊,“你瞧,不是在這麼?你答應人家的,我怎麼能忘了……”
喬可這才笑得安心,“那我把這個蛋糕送過去,等下我們就放假一天?”
她閃著亮晶晶的兩個眼睛,問得天真而惹人憐愛;隻是那眼睛,有多美,便讓人有多心疼;那表情,有多純淨,也便讓人有多不忍心。
“我去送吧。”
“不要!”喬可有些任性地抬起櫃台上的蛋糕盒子,“就隔了三個店麵,而且也不用過馬路,我都走熟了。再說了,我還要親口跟那小猴子說生日快樂呢!他前次吃了山竹,弄兩手粘乎乎的,結果都抹我裙子上來,我還沒來得及打他屁股一下……哈哈,今天要補回來……”
隻是滿屋子,還是安靜得出奇。沒有一個人,隨著她的笑聲輕快起來。
喬可講了冷笑話,隻得怏怏埋怨了符翠蘭一句‘真沒幽默感’,自己拎了蛋糕盒子走了出去。
士多店,就在距離她的蛋糕房五十步遠的地方;喬可甚至不需要手杖,一個人數著步子,都能來回。秋末的上午,陽光暖得人牙都癢癢;她一步步踏在人行道上,隻是覺得莫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