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雨過天晴，我隨著沈茗煊進入城池中時，滿城沒到膝蓋的水，還有空氣中飄散著的鐵鏽味混雜著血腥味。
曾經讓遼國最引以為傲的閻都此刻變成一座澇城，城中百姓多數已經逃向周邊城池，沈茗煊高興之際，卻也暗自憂心。
我見他眉目間的愁緒並未散去多少，站在城牆之上，我問道:“閻都攻下了你不開心麼？”
沈茗煊垂頭一笑：“當然開心！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王上先前已有密函，命令即刻回京，我違背了他的命令，讓管捷、左離等人先行，如今雖然攻下閻都，卻恐怕要落下一個違抗王命的罪狀！”
我睜大了眼睛，“什麼？”這究竟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為何我都不知道......
我又問道:“難道，這是我回來那一日你收到的密函？”
他點點頭，“正是。”
“你是因為我說的那些話才決定繼續攻打閻都的？”如果是因為我那番話害了他，此時心中湧上一陣歉疚，這正如同當時對高斯的那一股歉疚。
沈茗煊歎了一口氣，淡然道：“不全是。我心中猶豫的時候，你正好來了。卻也多虧了你那番話，讓我想要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即便是違抗王命，此生有這樣一場戰役能夠為我正名，便也足矣！再無遺憾！”他說這話時，眼睛直直看著城牆外開闊的土地，我側頭看向他，隻覺他立於天地之間，驀然生出一種英氣。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讓我心中生出敬意和崇拜。望著他的同時，他也側頭望向我，我連忙轉過頭，又垂下去。
他拉住我的手，語氣帶著幾分蒼涼：“笑晏，你此刻便是要走了麼？”他的手厚實而溫暖，覆蓋在我冰冷的手上，但我隨即將自己的手抽出，咬唇道：“我不知道。”
我屬實是不知道，現在還沒有接到林笑塵下一步的通知，我當然並不會就此罷休，現在就離開。
沈茗煊眼中卻有了一絲希望，他久久望著我，眼中泛出點點淚光，“你還是會考慮選擇我的，對麼？”說罷他輕笑一聲，語氣變得歡快起來，“我已經派人回到京都給王上報喜訊，在命令下來之前，你不會離開對不對？”
他說到這個，我卻突然想起，自己在楚越還掛著官職，若非這一點才是林笑塵所需要的？沈茗煊既說他已經派人回京都，那麼楚煦知道這件事之後，一定會趁勝追擊，要沈茗煊繼續帶領軍隊橫掃遼國，而遼國都城失守的消息一旦擴散出去，一定會極大鼓舞楚越的士氣。
我一時低頭不語，再抬頭時，卻見天邊多了一道彩虹。和沈茗煊相視一笑，他伸手想攬過我，手最終卻還是懸在離我肩膀一個拳頭的距離停住。
“笑晏。”他忽然叫了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