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呲——”刺耳的聲音在寂靜的小區裏,蓋過了胡定睿的低吼。他氣急的推門下車,除了憤怒之外,似乎還帶著數不清的情緒。
塗嚴也下了車,跟在他的身後,可是在進門的那一刻,卻被攔下,“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
她咬著嘴唇,死拉著他的衣角,就是不鬆開。
胡定睿無奈的回頭,她臉竟全是淚,不由一怔,卻無言以對。
“阿睿,我們談談,現在就談。”
他陰沉著,進了公寓,坐到沙發上,看著站在一邊的塗嚴,“談什麼?談你是嚴廣廈的女兒,還是談我可笑的一直認為自己是他的兒子?塗嚴,耍我很有意思嗎?”
“不是的,不是的,如果有可能,我寧願你永遠都不知道這個事實。”
胡定睿沉默的凝視著她,似乎要看穿什麼,卻跟以往一樣什麼都沒有看穿。頹敗般的垂頭,直到聽見那一聲聲低嘁,才緩緩的起身。“當年,你認為我們是兄妹,所以用那種姿態離開對嗎?”
她遲疑一下,發現自己除了點頭之外,做不了任何表情。
胡定睿在她點頭的瞬間,忽的大笑,笑的她整個慌了。“阿睿,我……”
他擺手,止住的笑意,像是蒙上冰霜,比以往更冷,比以往更寒。“現在該怎麼辦?要我道歉,還是感謝你為了犧牲那麼多嗎?”他慢慢逼近,“你認為你是在保護我對嗎?你認為自己的愛那麼偉大是嗎?”
“不是,我……”
“塗嚴。”瞬間的嵌住她的脖子,他的眸子裏帶著狠勁,“我真想掐死你,你知道我有多想掐死你。”
他鬆開手,卻是摘掉自己的手表,表下的手腕上猙獰的疤痕清晰的奪人眼球,他貼在她的眼前,“看,這是你留給我的紀念。塗嚴,哪怕知道真相,我依舊不能諒解,怎麼辦?你以為的保護,你以為的愛,沒有我的參與,我隻是那個被你的保護傷的差一點死了的傻子。”
塗嚴怔然,怔然的並非是他的傷,而是他的怨。
那種怨,跟她的是否是如出一轍呢?
“塗嚴,你的愛情裏,隻要有你一個人就夠了,你不需要我。可是我的愛情裏,需要一個人來依賴,哪怕是受傷,也是相互舔著傷口。或許,這六年,是注定的。”
“依賴,相互舔著傷口。胡定睿,你以為我不想嗎?”她靠著牆壁滑坐下去,整個人蜷曲著,“我以為我跟自己的哥哥亂倫,我以為我們這輩子就這樣了,你以為我沒死過嗎?”她拉下洋裝的拉鏈,手指一下下的戳著光滑的皮膚,“這裏,這裏,還有這裏……我都忘了做過多少次的磨皮才讓它們恢複如初,你知道為了回到你身邊,我付出過什麼嗎?”
胡定睿搖頭,“我沒有否認你的付出,恰恰是你的付出,讓我接受不了。”
塗嚴聽見他的答案,心裏涼成一片,嘴邊帶著一絲嘲弄的笑,“你也認為我的付出是一廂情願對嗎?”
他疲倦的閉眼,同樣的坐到地上,神色有些恍惚,“塗嚴,你認為我們還是原來的自己嗎?我沒有參與你對我們感情的判決,你同樣沒有參與我死而複生的曆程,現在真相大白了,可是我累了。真的累了。難道你不覺得累嗎?”
塗嚴此時,似乎抓住了他心中的那些怨,可是她也同樣委屈。她想怨,可是她要去怨誰呢?不管如何,她不會鬆手。微微仰頭,帶著一絲委屈的看著他,想讓他心軟,她很擅長。“阿睿,我的確有錯,那時候我像是被迷了心智,可是,這些年老天已經懲罰了我的無知。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胡定睿看著她,神色微變,“兩個體無完膚的人,要怎麼重新開始。”抬手,像以前一樣的撩開她的頭發,手腕上的疤痕又一次在她眼前劃過,“的確是要重新開始,不過,不是我們,是你塗嚴,嚴家的小姐,還有我胡定睿,我們作為個體——各自的——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