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樹眯了眯眼,卻未言聲。
雁來將餃子端上桌,擺好調料。老夫人問:“小錢睡了?”
雁來應了一聲。老夫人又問:“阿植呢?”
“小姐出走了。”雁來語氣平淡得似是在說“阿植睡覺去了”。
老夫人差點打翻小瓷杯,複問道:“什麼?”
“小姐出走了。”雁來不動聲色地挪開了另一隻杯子,又不急不忙地重複了一遍,“八成去了鄉下姚小姐家。不必急的,小姐玩幾天便膩了。”
陳樹在一旁愣了愣。
雁來說得雲淡風輕。這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委實令人覺得驚奇。自家小姐出走了,竟一點也不擔憂。老夫人蹙了蹙眉,一臉憂色道:“雁來啊,今後不能這麼縱容著她。同姚小姐玩在一處,更是不易嫁出去了。”
“知道了。”雁來應了一聲,又淡淡看了一眼陳樹。
陳樹想起這幾日的事,破天荒地覺得有些愧疚,然卻直到老夫人離開,才同雁來說道:“曹小姐出走,興許同我有些幹係。”
雁來正收拾著餐具,聽聞他說得如此一本正經,竟覺得有些好笑。雖明知不是這個緣由,他卻低著頭將碗筷放在托盤上,隻說道:“既如此,那便想想如何向小姐道個歉罷。”
陳樹雖覺得愧疚,但卻並不認為自己有錯。何況是她曹阿植嘲笑他路癡在前,處處揭旁人短處本就不對,還理直氣壯,委實太無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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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植挎了個小包袱到了鄉下姚小姐家時,姚小姐正對著穿不上的新衣服發愁。她挺著圓滾滾的肚子很是自暴自棄地吃著一塊甜糕,看到阿植來了,眼前一亮,驚呼道:“大除夕的,你跑我這兒來做什麼?”
阿植把包袱丟在一旁的軟榻上,滾到床上去了。
“你家先生欺負你了?”姚小姐湊過去一臉壞笑,“誒喲,小吵吵怡情。”
“姚——金——枝!”阿植咬咬牙,“你打趣我!詛咒你永遠嫁不出去。”言罷還瞪了一眼姚小姐圓滾滾的肚子。
小肥妞姚金枝姑娘卻笑道:“你瘦得像排骨就嫁得出去了?這小身子跟塊砧板子一樣,估計也就你們家先生不嫌棄。趕緊咬緊嘴邊肉,萬不要鬆口,否則將來你會後悔的。”
阿植不理會她,埋頭滾進床裏側:“累死我了,讓我先睡會兒。”
姚小姐見她很不開眼,揚了揚嘴角,拖了床被子往阿植身上一丟:“自個兒蓋好。”言罷便出去了。
第二日一早,姚小姐說要帶阿植進城玩。阿植手裏捧了個烤紅薯,翻來翻去,很是燙手。她抬了抬眼道:“我就想在鄉下住些日子,才不想回去。”
“放心罷,我不會領你去見你家先生的,晚上我們就回來。”姚小姐夾了一塊肥肉到碗裏,“梅家大小姐拋繡球招親,此等好事自然不能錯過。”
“你要娶梅小姐?”阿植慌忙將一口紅薯咽了下去,卻被燙得差點倒過去。
姚小姐斜了她一眼:“這種沒腦子的話也隻有你說得出來。”她頓了頓,又道,“既是招親,屆時一定多得是男人。”
“你恨嫁之心太迫切了……”阿植一臉純善,捧著紅薯等它繼續涼下去。
姚小姐拿了一旁的筷子就敲了她一記。
阿植咬了一口烤紅薯。
“對了,我聽說以前你爹爹還在的時候,還和梅家訂了娃娃親。有這回事麼?”姚小姐嚼著一塊排骨,咯崩咯崩響著。
阿植想想,回道:“有罷。估摸著說說而已,作不得數的。”
“梅少爺還沒娶親呢,據聞很是挑剔。”
“噢。”阿植似是壓根兒沒在意姚小姐在說什麼,繼續啃著烤紅薯,“你家紅薯真好吃。”
“吃吃吃!吃這麼多還這麼瘦!”姚小姐一陣憤恨,擱下筷子就離了席。
阿植很是茫然地看了看她的背影。
吃完早食,兩人搭了馬車一齊上路。到城裏已近午時,候潮門外的彩樓下熙熙攘攘,十分熱鬧。若是擱在往年此時,候潮門外的人定是寥寥,屈指可數。
都說梅小姐不僅貌美,且人品佳,娶回家乃幾世修來的福分。然明眼人心裏都清楚,若是娶了梅小姐,那下半生可就不必愁了。
阿植放眼望去,盡是黑壓壓的人頭。人為財死,此話不假。
姚小姐似是有些悔意,拉了阿植歎道:“我瞧這些個男人一個個尖嘴猴腮,賊眉鼠眼,即便肯入贅我家,也定是瞧在田地的份上。”
阿植點點頭。
彩樓上紮滿了紅綢子,在簷下掛著大燈籠,正中懸著一隻紅繡球。樓上有人走動,梅小姐遲遲未露麵,底下的人難免有些焦躁。
阿植在人群裏被擠來擠去,心情很是不好。
“你瞧——”姚小姐推了推她,指著彩樓上的一個男子道,“梅少爺。”
阿植循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梅聿之沒錯。然阿植許久沒見過他了,上一回見麵還是在永錦街旁的一家酒肆前,梅聿之淡淡瞥了她一眼,一句話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