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帶回去那是輕而易舉的事。
而現在門口誰也不讓進,擺明了就是不想有任何人來將阿植帶走。自己想辦法讓阿植留下來,怎麼唯獨沒有想到若是容夫人用所謂職權強行將阿植帶走呢。若是那樣,又有誰能夠阻止呢……
管儀麼?他會反對自己的母妃將自己的親妹妹帶回隨國麼?那才是她真正的故土。
他正一籌莫展之時,門口忽地跑出來一名隨從,那隨從見到他說:“世子殿下讓梅大人在外頭再等一會兒,萬不要離開。”
管儀既不讓他進,也不讓他走,隻讓他等。這又是何用意呢?梅聿之還沒來得及問那隨從,那隨從已掉頭快步走了進去。
月色清朗,裏頭漸漸安靜了,天幕籠罩之下的京城驛館,陡然間有一種肅殺冷寂之感。
事實上阿植今天出不來倒還無妨,若是容夫人鐵了心要帶她回去,那即便想辦法將她撈出來,也無處可藏。帶著阿植遠走他鄉?他還沒有想好所謂退路。
他輕輕歎出一口氣,在外頭走來走去。正愁眉不展著,卻聽得裏麵有些許動靜,他驀地看向門口,隻見幾個官家模樣的人,送了阿植出來。
梅聿之忽地如釋重負,快步走過去。阿植抬頭看前麵,恰好撞上他的目光,似是有些微驚詫。待他走過去時,其中一名隨從,趁著旁人不注意,將一團紙頭塞進了他手裏。
梅聿之將紙團收進袖袋,微微俯□扶住阿植的肩:“很晚了,回家罷。”說罷偏頭同隨從道:“我帶曹小姐回去便好,各位請回罷。”
哪料這幾名隨從還非得跟著不肯回去,梅聿之挑挑眉,拉了阿植上馬,將她護在胸`前,低聲道:“曹小姐,坐穩了。”阿植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身下疾馳出去的馬給嚇了一大跳。
馬跑得很快,在這空空的街巷裏馬蹄聲分外清晰。將那些人遠遠甩在後頭之後,梅聿之輕勒住韁繩,馬的步子才稍稍緩了緩。
阿植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夜風是真冷,她穿的還是早上那身單衣,早就凍得嘴唇發紫了。
隨著馬的速度變慢,耳畔呼呼的風聲也消失了,她縮著脖子打了個寒戰,隨即便被一件外衣給裹了起來。
——似乎還有溫熱的暖意。
她察覺到些許變化,溫度隔著衣料傳來,慢慢的,不急不忙。頭頂的呼吸聲也是一樣有條不紊,溫熱的氣息在耳畔縈繞,她的耳朵驀地紅了一圈。
——呃,大概是凍紅了。
阿植又舔了舔幹巴巴的嘴唇,忽聽得耳畔傳來梅某人的聲音。
“曹小姐,在下又虧了……從辰時到現在什麼都沒吃呢。”
阿植咽下口水,下意識地揉了揉肚子,偏頭嘀咕了一聲。胃裏麵除了茶好像就隻剩下酒了……真難受。
她微微扭過頭,盯著梅聿之的眼睛,眨了眨道:“其實……我餓了。”
“…………”某人沒好氣地低低回道,“傻子。”
作者有話要說:
踹飛我吧T--T(淚奔狀)
大姨媽來了,奔去找暖寶寶親……
41
41、無人肯道便作罷 ...
雖隻是一場虛驚,阿植心裏還是有些慌。容夫人最後留下她,竟什麼都沒有說,隻臨了看了她一眼,但隻這一眼,阿植就明白了,這絕不是說“你回去好好歇著”,而是“我下次會再找你”的意思。
阿植一皺眉,決定不煩這件事,大不了到時候裝傻充愣。除非容夫人來硬的,否則她絕對不會這麼輕而易舉又被擺布到隨國去。送去那兒還不是任人宰割的份?
回到府裏她就直奔夥房,梅聿之都沒拉得住她。待他去將官服換下,再去夥房時,已看得某隻熊孩子趴在桌子上看著灶台流口水了。府裏的廚子本都打算去睡覺了,打著哈欠給她熱了飯菜,還去缸裏撈了條鰂魚燒給她吃。
梅聿之走過去盛了一碗飯,便讓廚子先回去了。阿植從骨頭湯裏麵撈了一塊排骨出來,頭也不抬,腦袋都要悶進飯碗裏了。
屋子裏什麼聲音都沒有,隻有她“咯崩咯崩”用力咬脆骨的聲音。這聲音持續了一會兒,阿植略抬起頭來,從湯碗裏又夾了一塊排骨,剛要塞進嘴裏,結果筷子被人給卡住了。
“先吃飯。”
阿植悶下頭來扒拉米飯,嘴裏的米粒還沒全咽下去,又把排骨塞進去了。
“咯崩、咯崩、咯崩……”
許是聽久了自己也覺得□得慌,就慢慢啃。
“咯崩……”停一會兒,再“咯崩……”
她把嘴裏這塊排骨啃完之後,就隻顧著埋頭扒拉米飯了。忽聽得一聲輕歎,梅聿之將麵前裝鰂魚的碟子推過去,說:“跟餓殍似的,吃罷,沒人同你搶。”
阿植抬頭睨了他一眼,默默道:“才不是餓殍,死人不吃東西。”說罷便伸了筷子去夾魚肉。偷懶的曹小姐把鰂魚肚子上的肉迅速吃完之後,似乎還沒饜足,開始吃魚背上的肉。整個屋子裏就剩下她一個人吃東西的聲音,她自己都快吃得忘記時辰了。
梅聿之看到對麵的那隻腦袋都快埋到盤子裏麵去了,隻斜了她一眼,剛要喝口湯,便看到對麵的人整個突然停住,猛地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