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青湖的水不若其他的湖水,也不若它的名字——它竟是赤紅色的,就像染滿猩紅的湖泊一樣。丫頭腦子一轟,仿佛看到了卲關之役血流成河的慘狀一般,鼻間似乎還彌漫著腐屍的糜臭,嘴裏的腥甜恍如昨日,似隱似現。

惡心,渾濁,撲麵而來。

腳不覺的往後縮,瘦弱的身子微微顫了顫,臉上一片荒蕪,冷寂。可偏偏就在這時,腦子裏又浮現了一個模糊的影子,他眼裏裝滿了天真爛漫,像足了當日那送匕首給她的人……定住了腳步,握著懷中的匕首,仿佛可以感覺到那人的溫度,溫潤如玉。須臾,便又向湖邊走去。

不知道碧螺春是什麼樣子的,但既然是茶葉,也差不了多少。俯身欲到湖邊查看。隻見湖邊一片綠色翠屏般的蒿草,隨著柔風吹拂,肆意搖曳,忽南忽北,忽隱忽現,緊緊環抱著中間那紅色的玉盤。腥紅色的湖麵微波粼粼,像是一個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女子,看不清真麵貌,隻隱約可見到從琵琶後

偷偷漏出了一角白皙,妖豔,魅惑。

定了定神,像是要被碟血盤吸走一般。凝神回望,無從找起,卻未覺自己已身處險境……

隻聽見“啊”的一聲,丫頭掉進了一個洞窟裏。那洞窟洞口極小,洞裏卻仿佛深不見底。

伸手不見五指,隻聞陰風陣陣,濕氣重重。四肢像被摔斷一般,疼得她咬牙切齒,臉皺成了一團,死死地咬著嘴唇,無助地張望,四周漆黑一片,眼裏的星點漸漸淡去,卻又在恍惚間看到了些許光亮,頓時喜上心頭,像光亮尋去。待適應洞裏的光線,看清那縷光亮是什麼時,不禁一喊:“啊!!……蛇!”

隻見洞裏爬滿了吐著信子的蛇,有的在石壁上小憩,有的則對丫頭起了興致一般,緩緩從石縫中冷幽幽油膩膩地滑了出來,蛇越來越多,就像剛被挖掘的水渠,沿著石縫噴湧而出!!

蛇的眼睛裏泛著碧油油的青光,仿佛要把丫頭生吞活剝似的!!丫頭滿身冷汗,恐懼像午後的颶風將她的冷靜席卷得所剩無幾,聲音像被什麼卡住了一般,嘶啞不堪。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腦子裏一片空白混沌,不可置信的搖著頭,希望這是一場噩夢。

誰來救我?誰來救救我???我不想,我不想死!!我還有仇,我還有仇沒有報!我得活著!我必須得活著!!

“娘,娘!!”呼救的叫喊是獵物最美味的誘惑,顫唞的回旋在青湖上空,那一簾翠屏的顏色像是妖怪的詭瞳般,隨著獵物的逼近,綠意更深更濃了……

第八章 夢魘

第八章夢魘

丫頭看到了眼前的景象,駭呆了般。隻見那些小蛇彙聚成了一條蜿蜒曲折的巨蟒,那巨蟒甩著鞭子似的信子,眼裏的嗜血讓人不寒而栗。在溼潤的信子上,隱約可見沒被風幹的腥紅;腥紅粘稠如涕,竟因為溢出得太多,如蠶絲般滑到了青苔,最後滑到了自己的身上……

“啊!……”她滿頭大汗,雙目緊閉,卻因為驚恐不得不馬上坐起身來。緩緩睜開眼,卻發現自己的周圍一片明亮。

“你醒了?!”被駭到的人不止丫頭一個。

“…………”餘驚未平,還未回過神來,就聽到身邊熟悉的聲音,本能的縮了縮身子。微微抬眼,側頭一瞥,那人說話的人是小平頭!

“景圓師兄!她醒了!!”小平頭喜上眉梢,對窗外正與景炎說話的光頭嚷了嚷。

丫頭恍似大夢初醒,向四周望了望,發現自己竟身處廂房。緩了緩呼吸,卻心有餘悸,依然全身戒備緊攥著被子,胸口起伏不定,眼底彷徨無措。仿佛稍微觸碰一下就魂飛魄散了一樣。

剛才發生的一切是都是虛無?都是噩夢?如若不是,那自己又是如何回來的?拽緊了手裏的被子,眉頭驟緊,憂形於色。

光頭,在窗外伸了伸頭,問道:“那孩子醒了嗎?”

平頭,猶豫地回道:“好像醒了……”

光頭好像囑咐了景炎什麼,隻見景炎滿臉懼色,並不亞於丫頭的驚慌而後匆匆離去。光頭進屋察看。

見那黃毛丫頭身體單薄,眼底盡是空洞虛浮,隨即又拿自己的肉掌在丫頭麵前晃了晃,見她沒有反應。一時摸不著頭腦,不解的拍了拍自己的光頭。這丫頭莫不是被嚇傻了吧?如若真是這樣那他該怎麼給師父交代?聽景炎說師父正為此事大發雷霆啊!!

平頭盯著她,見她神色凝滯。

趴在床前,用手拄著下巴,腦袋一偏,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的一舉一動,生怕錯過什麼。

平頭道:“好些了沒?有沒有哪裏痛?剛才看到景圓師兄抱著你回來的時候,渾身的血,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師父發那麼大火……”聲音嘶啞,眼裏滿是心疼擔憂,知道她是為了自己才身犯險境,知道她是為了自己慘險些丟了性命,心裏生出了異樣的情感,從未有人這樣對待他,不管是闖南走北的哥哥姐姐還是常年在外的叔父爹娘。

她見平頭無恙,定是沒有受罰……舒了一口氣,隨後聽到“渾身的血”時,眉心一緊,疑惑道:“你說我是被……圓師兄救回來的?”那剛才的……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