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來外套給景披上,大冬天的,就是車房裏溫度不低,也不適合睡覺。
司機爺爺抽空瞄了眼過來,對著老爺子的棺材板臉,他都賴得再碎念了。
真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一個賽一個死鴨子!
在拐個彎就到目的地,老爺子卻叫停了汽車。搖醒景,粗略吩咐幾句,抽了把油傘,木屐把積雪上踩得吱吱響。他悠哉遊哉半途開溜了。
“喂!你幹嗎去?”
“散步。”
很帥的拋句話,老爺子放人鴿子放得毫無愧疚。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淹沒了他蒼青的和服背影,隻留下一排腳印。
會議定在行政樓層,連工作人員都替換幹淨,保證了會議的安全與保密。
“……四哥,好久不見了。”老古董見麵,難免有些不同尋常的“私”情。
“去年例會之後,咱們兄弟就一個東半球,一個西半球的隔了大個地球啊!……就連你這酸死人的腔調,都讓老子覺得親切!”
“洪鍾”走到哪兒,雷鳴就落到哪裏。
久別重逢的二人抱作一團,一同打天下的兄弟,就剩他倆,二哥,還有老七。
“二哥到了沒?他家小子越來越囂張了!”
一提二哥家的小子,從小青年混成老惡霸的老三山崎都忍不住擰眉歎息。山崎右眼上有道很深的刀疤,人又長得大刀闊斧,他這一皺眉,能把個大男人嚇哭。
“嗬,還沒,估計在路上呢。三哥你還不知道吧,小景去年都嫁人了……看到景我就想起颯,不愧是二哥家的孩子,一轉眼這麼多年都過去了!”
老六酒井弘人笑眯了眼,細密的紋路爬滿眼角——他們都已不再年輕。
如今的時代什麼都低齡化,比起年輕人,他老得可以進博物館。但頂級騙術師的氣質被歲月沉澱的更為精粹,氣質這種東西,最忽悠人。
酒井弘人是個文人不假,但文人的種類也分很多種,泛泛而談他文得很徹底,但凡事都不敢細究,什麼一看細了都有了問題。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所謂智慧型罪犯,往往都智商高的讓警務人員想集體自殺也不想去抓他們!雅痞也不是近幾年才有的,又比如腹黑,也是自古以來就流傳下來的美德之一。
老三山崎楞了一下,沒反應過來老六是在說二哥家的小子……
“嗬嗬,新郎我見了,還算不錯的孩子吧……私人覺得醫生和黑道的cp絕配!”指尖相抵搭成塔形,撐住下巴,金絲鏡下琥珀色的貓眼微微眯起。
山崎從石化中問了句,cp是啥東西,又回去繼續風化。
酒井的心情很不錯,哪怕他麵前隻有一堆老不死在不陰不陽的擠兌。
掩嘴哈欠,淡色的眼眸與其說是淡泊名利,與世無爭,不如說是高傲到了極點,什麼都入不了他的眼。否則他要爭,這夥人早哪兒涼快哪兒玩兒去了!
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不想死得難看,就要懂得適時激流而退。人再強也強不過時間,強不過法則。世代交替就跟四季一樣,避無可避,誰都有老的時候,都有退下來的一天。與其把性命賠進去,不如大方出讓,還落個好名聲。
酒井連連搖頭,大歎,朽木不可雕,朽木不可雕。
這年頭,要權不要命的大有人在,一群爭著當被拍死在沙灘上的前浪!
與會座次,向來是很有學問的。
主席位右手邊第一順位,曆來追隨五十嵐一族的井上一族,可今天卻跟主席位一起空起來的。這暗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