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靠在沙發上,看著屏幕上漸漸轉亮的畫麵,黑白背景下,少年擁著少女,在藤蔓下淺淺地吻著。陽光透過密密的藤葉碎碎地撒在兩人身上,映出白色的光斑。

四周的景物漸漸有了顏色,學校塔樓上的時鍾飛快旋轉,時間從1993年的6月轉到了2003年的6月……忍足看著屏幕裏色彩鮮明的鏡頭,東京的繁華絢爛一幕幕轉換,男女主角穿著黑色職業裝行走在東京街頭。明明一個轉身,一個回首即可相見,卻一次次交錯於電梯外,人群中。

和樹和亞由,在一個人的時候總會想到對方,或是偶然遇見,他和她相對微笑;或是公司晚宴上盛裝出席,他擁著她一圈圈地跳著華爾茲……

他們想像了很多種遇見,每一種遇見後都是一段戀情繼續。隻是他們從不曾相遇。

兩人錯過最近的一次,地鐵裏,和樹靠著玻璃窗漸漸睡去,亞由上車,坐在他的旁邊,拿著手機發著短信。四周很是安靜,能聽到和樹輕微的呼吸聲和亞由手機的按鍵聲。

列車快速地飛馳著,鍾樓上的秒鍾快速地跑動著。整個世界似乎都在奔跑。隻有地鐵車廂裏坐著的兩個人靜止著,空氣也在沉默。

地鐵到古河站時,亞由收起手機走出列車,和樹迷糊地轉醒,緊隨其後地下車。兩人都向左轉,和樹快速地從亞由身邊跑開,仍然沒有遇見。

和樹想念亞由,亞由想念和樹,在同一個城市裏,兩個渺小的人錯過著。

影片的最後,亞由在結婚前一天,去往京都的中學,站在曾經的那一片藤蔓下最後一次想念和樹,轉身離開時,風卷起藤葉,斑駁的牆上刻著兩行字:第一行字顯然已經是年代久遠,有些歪扭地寫著“和樹喜歡亞由”,第二行字字跡清晰,是新刻上去的:“和樹想念亞由”,後麵是一串電話號碼。亞由最終沒有看到那麵牆上的想念。

整個畫麵定在那一堵牆上,鏡頭慢慢地推近,近得可以看見牆上白灰的細微裂紋,一串淺淺童聲唱著:“丸竹夷二押禦池,姐三六角蛸錦,四綾佛高鬆萬五條,行囊錢聲魚之棚,通過了六條三哲,過了七條就是八九條,直到十條東寺為止 ”

曾經青梅竹馬的兩個孩子,穿著和服提著金魚提燈在石板路上跑著,嘴上唱著《丸竹夷》,木屐與石板的撞擊聲“啪嗒啪嗒”地響著,孩子們的聲音漸漸遠去。

色彩消失,畫麵徹底變黑。演員字幕慢慢地向上滾動著。

忍足心裏莫名地煩燥,關上電視,喝了一杯威士忌,脫了睡衣沉沉睡去。第二天醒來時已近九點。稍稍地洗漱後,隨意找了一件外套穿上,忍足開車前往約會地點。

十一月的東京,楓葉早已紅透樹冠。陽光明媚卻不灼熱。

忍足到約會點時,離十點還有十幾分鍾,關上音樂,下了車。

陽光入目時有些刺眼,忍足抬手擋住陽光,看見遠處穿短裙的長腿女人正快步向他走來。

“好久不見,瑞莎。”忍足伸手,牽起女人遞過來的手,輕輕地笑著,唇上卻碰到了甜香的唇膏。女人有些熱情地摟上了他的腰,唇齒間越發地深入。

忍足微皺眉,她身上的香水味熏得他有些不適應,宮澤雪姬身上從來沒有這種深鬱的香味;唇上的唇膏味讓人有些討厭,宮澤雪姬的唇是幹幹澀澀的,味道卻出奇的好。

該死,又想到她。

忍足摟緊懷裏的瑞莎,一個轉身將她抵著車門,用力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