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的季節
文/花舞陌軒
ACT 1
帝嵐高中遊泳館。
湛藍清透的池水倒映著晴空的顏色，微波蕩漾間，一抹纖細的身影如同遊魚一般穿梭在水與空氣的交界處，一雙白皙的胳膊奮力地撲打出晶瑩的水花。
“柚月，加油！”
帶著一絲興奮的聲援在泳池的那一端響起，在水中努力地前進著的少女憋足了一口氣，軀體一展劃出一道優美流暢的直線，緊繃的指尖終於觸摸到泳池邊的終點線。
“62秒03！”手中的秒表適時地被掐住，教練叉著腰站在泳池旁邊報出最終的觸線成績，低頭看著那個不斷喘著粗氣的少女，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離比賽隻剩下幾天了，雖然有些困難，但是必須把成績提高到一分鍾以內，才有進入決賽的可能性。”
“嗯，我會努力的。”百裏柚月將手攀在泳池邊緣，一邊急促地喘熄，一邊低聲回答著。
教練又叮囑了幾句，不外乎是腿部力量與手臂技巧的結合，柚月認真地聽著，時不時地點頭，小聲作答。
晶亮的水珠從她濕漉漉的頭發上滑落下來。
“今天就先練習到這裏吧，這幾天注意飲食，睡眠要充足，不要熬夜。”教練彎下`身，鼓勵地拍了拍她的腦袋，然後轉身離開了遊泳館。
百裏柚月悄悄地籲了一口氣，她緩緩地遊到泳池的梯子旁，伸展了一下酸痛的手腳，正要上岸，沒想到身旁忽然有人從岸上跳下水去，巨大的衝擊力和飛濺的水花讓她身子一歪，措手不及地跌進了池水當中，冷不丁就喝了好幾口水。
好不容易才勉強攀住了梯子，浮出水麵，她狼狽地咳嗽著，耳朵裏也有咕咚咕咚的聲音，像是進了水，然而更令人難受的，是旁邊時不時傳來的刻意的譏笑聲。
“什麼嘛，憑什麼是她被選去參加比賽，隻不過選拔的那天運氣好，發揮超常而已。”
“個字那麼小，光是站在那裏就輸人一截了。”
……
百裏柚月默默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小心地攀著扶梯上岸，披上了自己寬大的浴巾。
簡單地沐浴過後，她換上校服，從櫃子裏拿出自己的帆布鞋，正要穿的時候，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拎起來倒了倒，兩顆圖釘“當啷”一聲從鞋裏掉了出來，在地麵上滾了幾圈，泛著駭人的寒光。
她抿了抿嘴唇，如法炮製地倒出另外一隻鞋子當中的圖釘，坐在長凳上穿了起來，才剛綁好一隻腳的鞋帶，隻見唯一的好友真奈風風火火地衝進了更衣室，一雙明眸中閃爍著興奮的神情。
“你怎麼還在這裏，快跟我回教室！”真奈抓住百裏柚月的胳膊，也不顧她的鞋帶還沒有綁好，一下子把她拉了起來。
“可是……不是兩點半才上課嗎……”百裏柚月訥訥地問著，一路小跑著被真奈拉出了遊泳館。
烈日炎炎，空氣裏泛著被陽光漿洗過的氣味，不遠前方的籃球場上，裏三層外三層地圍著許多女生，時不時地爆發出陣陣興奮的尖叫聲。
“看那裏，有一個超帥的轉學生在打籃球哦——”真奈抬起手遙遙地向那個方向指去，百裏柚月有些踉蹌地勉強跟住真奈的腳步，在強烈的逆光裏眯起了眼睛。
隻見一抹白色的身影高高躍起，騰空到足以令所有人仰視的高度，修長的雙臂將籃球精準地砸進籃筐，墨色的頭發淩亂地飛舞著，盛大的光線仿佛被他強大的氣場阻擋在了世界的另一端，躍起的身姿裰滿金色的毛邊。
百裏柚月眯起的雙眼倏然睜大，大片的光芒伴隨著翩然的白色身影毫無阻擋地湧入她的視線，那一刻，她仿佛親眼看見風的存在。
在震耳欲聾的尖叫聲裏，真奈成功地拉著她突圍，混進了擁擠的人群當中，那個方才完成漂亮灌籃的白衣少年正歡快地與隊友擊掌，右手孩子氣地撥弄著額前的碎發，轉身之際無意中將視線投向了百裏柚月與真奈的這個方向。
包括真奈在內的一眾女生們立刻響起了一陣雀躍的尖叫，唯有百裏柚月發出了一聲錯愕的“誒——”，又長又尖銳，頓時引來周遭許多不滿的目光。
麵上燥熱之餘，百裏柚月很快地低下頭去，又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來，少年的臉龐在強烈的光線中顯得那麼清晰，深邃如混血兒一般精致的輪廓，筆直的劍眉斜斜地飛入兩鬢，卻在末尾溫柔地稍稍折下，明亮的雙眸和高挺的鼻梁，以及那張帶著上弦月弧度的薄唇，恰到好處地構成十足十的完美黃金比例。
就在這個時候，場上的一個男生傳球出現了失誤，砸中隊友的膝蓋，然後骨碌碌地向著場邊滾去，女生們爭搶著上前要去撿球，推搡間有人踩到了百裏柚月未能綁好的鞋帶，她慌亂地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然後很沒形象地向前撲倒，下巴“哐”地一下砸在了正好滾落在她麵前的籃球上，頓時疼得眼前直冒金星。
滑稽的姿勢令球場上的男孩子們善意地笑出聲來，也忙不迭地圍上前來關照這個可憐的傷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