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加德的夜晚漸漸深沉,像是鑲綴了繁密的珍珠,連帶在空中海洋中投落蒼茫的倒影。從法瑟寢宮的窗口可以直接看見旁邊霧海之宮的寢宮窗口,而且對麵窗欞上的燈隻要一點亮,這邊的燈也會亮起來——這是上個紀元有名的建築師專門為眾神之王和神後設計的伴侶燈,但已有近一百年的時間,這兩盞燈哪一盞都沒有亮過。
此時此刻,隻有柔和的星光混著燈光,落在在法瑟長長的銀白發絲上。
安安看著眼前的男人,不曾有哪一刻像此時這樣動搖過——她從未想過要去刻意報複法瑟,但也清楚自己所做的事對法瑟很不利。
就算是在法瑟尚未成王的時候,他在她的心中都是強大到頂天立地,而且她一直認為不積口德的人是最長壽的。
如今他隻剩下三四年……
她……好像從來沒有考慮過他會死去的可能性。
盡管如此,她開口說話時語氣卻沒有什麼起伏:“遺憾?對我有什麼好遺憾的。”
“是我自己的問題。”法瑟淡淡一笑,眉梢美麗得如畫一般,“我喜歡的女人,總是在我的生命中一晃而過。”
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法瑟喜歡上她了?
——開什麼玩笑,她作為撒迦來到阿斯加德才多久。
還是說,法瑟原本就對撒迦有意思?
就像當初他說要去和赫默搶撒迦……
正在胡思亂想,卻在挪動視線的時候不經意和法瑟對視了。安安又迅速將目光轉移到了窗外。
這個時候,霧海之宮神後的梳妝塔總是高聳入雲。就像連帝都的盛夜都會嫉妒和象征神後的美麗宮殿一樣,隱隱約約地吞掉了它高貴的塔頂。她指了指梳妝塔,若無其事地說道:
“這樣看來,很快那裏就會有人住進去了。”
法瑟看了一眼她所指的地方,那個梳妝塔就像是被雲層輕拖著的金絲雀籠,隱隱透著男人霸道專製的占有欲。他搖搖頭,又指了指另一個神殿:
“斯薇不會搬進霧海之宮,我重新為她建了一座神殿。”
“霧海之宮你還是準備留給弗麗嘉殿下?”
法瑟搖了搖頭:“她離開阿斯加德前就已搬到吉雅弗宮了,說是等父王回來以後和他一起住在那裏。”
“可是,這樣不會太委屈他們了麼?”
“不會。母後一直很依戀父王,隻不過因為父王在位時日理萬機,就忍著不去找他。其實她很想和他住在一起。”
聽見法瑟這樣說話,安安有些驚訝。他以前一提到奧汀就渾身立起倒刺,而且也會習慣於避開“父王”這個稱呼。他真的變了很多。
不願意停留在回憶中,她又隨口問道:“不過霧海之宮是神後之殿,以後就一直讓它空著了?還是說你以後還打算娶一個正牌神後,斯薇隻是側室?”
“沒錯,你才是我心中的神後。”看著眼前成熟的大美人露出呆呆的表情,法瑟禁不住笑出聲來,“我開玩笑的。”
安安鬆了一口氣,瞪了他一眼。
他回望著她的眼神卻溫柔而深邃,好像無論她做什麼他都不會生氣,都會包容。在這九十九年的時間裏,他真的成熟了很多,比還是王子的時候更加迷人了。
如果他們不曾分離,而是患難與共一同走過來,每次看到這張臉孔的時候,她一定會很驕傲,很幸福——看,我的丈夫是這樣有魅力的男人。
但是這一刻看見他,她隻覺得他的容顏如此熟悉又陌生。她找不到當年如同羽萱花一樣純淨的愛戀了,隻有痛苦。甚至不想再麵對他。
“既然你身體恢複,我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