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段(1 / 2)

她叫她是魔鬼呢?她的父母也一樣畏懼自己的孩子,從來不敢接近她,甚至連抱都沒有抱過她一下。少女渴求著父母的愛,她努力的想做一個好人,哪怕是遭受了再痛苦的折磨,她也隻是默默的忍受。就像是聖經上說的那樣,天父在照看她的靈魂,隻要一心向善,天父會保佑她。少女堅信著自己能夠得到救贖,一切的苦難都是天父給予的試煉。”

“但是隨著她一天天的長大,她對自己的信仰發生了懷疑。世界上真的存在天父和天使嗎?如果真如神父所說的那樣,天使和天父愛著世界上的每一個人,聆聽他們的苦難。為什麼他們從來沒有在自己麵前出現過一次?是因為她還不夠虔誠的關係嗎?”

“她每天都在瘋狂的祈禱,希望可以有天使來拯救她,因為她已經無法承受那種巨大的痛苦。天父說不可以怨恨,但她沒有辦法不去怨恨。就在她已經絕望,認為自己的靈魂會被魔鬼帶走的時候,天使真的出現在了麵前。”

“那是隻屬於她一個人,完完全全可以理解她一切的天使。那一刻,少女忍不住哭了起來,因為她覺得自己終於得到了救贖。”

“世界上,她不是一個人。”

合上手中破舊的書本,坐在巨大十字架下麵的女人抬起頭,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人,似笑非笑。

“怎麼樣,這個故事。有沒有一種懷念的感覺,安德烈?”

叼著香煙,已經有點長的頭發遮住了眼睛,看不見此刻他的表情。他吐出一口煙霧,無趣的回答:“狗血又老套的情節,讓人聽了就覺得厭煩。”

咯咯的笑了起來,擁有和謝逸一模一樣外表的女人站起身,優雅的拉起風衣的下擺抖了抖不存在的灰塵,深深的凝視著他。她的眼睛已經不再是原本的褐色,變成了奇怪的灰藍。見到伊達似乎微微吃了一驚的樣子,她笑得越發的愉快。

“不再刻意壓製自己精神力的結果就是這樣,大腦的異常活躍導致身體內部的色素也發生了改變。這才是原本我應該有的樣子,不是嗎,安德烈。告訴我,這麼多年以來,你晚上做夢的時候有沒有夢到我的臉,我的眼睛,我在你的手掌下苦苦哀求掙紮,哭叫呻[yín],最後斷氣的悲慘樣子。”

見他夾著煙的手微微一抖,娜塔莎滿意的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不會擺脫這個噩夢,因為從認識你開始,你就是一個膽小又脆弱的家夥啊,安德烈。”

“所以你刻意把我引導到這裏來,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些廢話嗎,娜塔莎。”

伊達丟掉了香煙,漫不經心的靠在牆壁上,一點都沒有要和她戰鬥的樣子。

“我還以為你是準備和我解決那些又臭又長的成年往事,經過了這些事情,你甚至都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依然保留了自我,那種愚蠢的願望和夢想,還是不願意放棄,一定要實現,哈,可笑。”

“什麼叫做愚蠢!什麼又叫做可笑!”娜塔莎的聲音響亮的回蕩在空曠的教堂之內,帶著奇怪的回音,“我是為了什麼才想做到這一切你難道已經忘記了嗎!那個時候歡欣鼓舞的讚成,而且不遺餘力做了很多的人是誰!安德烈,地獄火是我們一起創建的,我們曾經對著彼此發誓要用火與劍清除世界上一切的罪惡,清除那些看不起我們,叫我們魔鬼的敗類,創建一個隻有寧靜和同伴的樂園!這些事情難道你都忘記了!”

“……我沒有忘記,我一直都沒用忘記。”伊達第一次露出了軟弱的表情,像是快要哭泣一樣的苦笑著,“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沒有忘記。娜塔莎,你知道的,我的大腦注定不可能像是普通人一樣忘記那些不想要記住的東西。隻要是看到過,聽到過,經曆過,不管願不願意,都會像是一部電影那樣反複不停的播放。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他伸手撥開了頭頂的頭發,露出了深深鑲嵌在皮肉之下的一塊類似金屬線的東西:“這是你用自己的自由和健康為我換來的東西,雖然避免了我因為太過活躍的精神力波動而發瘋崩潰,可這也成為了一道枷鎖。我不能逃避,隻有麵對。普通人還有選擇的權力,我連這個權力都失去了……”

“所以,這是什麼意思,你在怨恨我?怨恨我不該帶你去投靠尤裏,怨恨我不該把自己賣給他去進行一個個的實驗換取給你做手術的機會?安德烈,安德裏,你是在說我的下場就是自作自受嗎!啊!回答我!”

隨著她的怒吼,教堂周圍的所有鐵製品都發出了撞擊的聲音,搖搖晃晃的漂浮起來想要離開原本的位置,但是被伊達強製的壓下了,咚的一聲落回了地麵。

“我感激你,娜塔莎,不管你相不相信,你是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人,我可以為你付出一切。”

他低聲的說,抬起頭對上那雙渾濁黯淡的藍色眼睛。

可以聽到全世界的聲音,但他隻希望能聆聽一個人。

可以看見全世界的思想,但他隻渴望注視一個人。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再也感受不到娜塔莎的存在了?啊啊,早就應該知道的,第一次在書店遇到那個叫做謝逸的女孩的那一刻。還在很遠的街道上他就應該明白了。世界對他而言隻是一個雜亂的收音機,但惟獨在謝逸那裏一切噪音都遠離,無法靠近。難道他會不知道這是娜塔莎才能帶來的感覺嗎?難道他會不清楚當初沒有找到娜塔莎的屍體嗎?難道他不知道娜塔莎一定還活著根本沒有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