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的說:“就是延禧宮。”全然沒有發現自己妹妹給的白眼。
暗湧(二)
和敬被臘梅攔住時,就已經很不高興了,自己一個固倫公主是誰都能攔的嗎?延禧宮——和敬也是不願意去的,若不是自己的皇阿瑪寵著那個女人,還老叫她多去看看“善良美好”令貴妃,叫她多和令貴妃敘敘舊,和敬才不願意踏進延禧宮半步呢。
和敬無可奈何地叫鄂勒哲特穆爾額爾克巴拜和敏敏先去慈寧宮,又轉身悄悄叫自己身邊的嬤嬤去請皇上。才不情不願地隨臘梅娶她最恨的的令貴妃那。
和敬心裏恨令貴妃是有理由的。
慧賢皇貴妃死後,皇上終於看到了孝賢皇後的賢惠,常常留宿長春宮,和孝賢回憶當年在寶親王府的日子,孝賢也因此懷了身孕。令貴妃魏氏,原先是和敬皇額娘身邊的洗腳婢,就在這個時候憑著模仿慧賢皇貴妃高氏弱柳扶風、淚水漣漣的樣子,爬上了皇上的龍床,被直接封為了貴人。
孝賢心中的苦和很恨和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又有什麼辦法。皇帝想要那個女人,都沒有人可以阻止。和敬在那時就開始討厭那個讓她皇額娘暗自流淚的魏貴人了。
那魏氏也是好手段,僅用半年,就從貴人升為了令嬪,一時間榮寵無限。而五個月後,孝賢生下了七阿哥永琮,重獲聖寵。
乾隆十一年的和敬是快樂的,她的皇阿瑪和皇額娘夫唱婦隨舉案齊眉,又有一個白嫩可愛的弟弟,長春宮裏外都洋溢著喜慶。和敬在乾隆十二年三月出嫁,當仍經常到宮裏看望她皇額娘和弟弟。但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永琮莫名其妙的害了傷寒(天花),沒熬過幾天就夭了。孝賢也因為喪子,鬱結於心,身子慢慢垮下去了。
和敬心裏明白,永琮吃喝用度都是經過精挑細選反複檢查的,一定不會無緣無故害了傷寒。可惜的是,和敬已經嫁了,沒有辦法從宮裏麵得到消息,她的皇額娘也臥病在床,無法追查真相。一直到現在為止,七阿哥永琮的死都是和敬心裏的一道傷,一道沒有愈合、不能忘記的傷。
乾隆十三年,和敬最敬愛的皇阿瑪東巡,她病入膏肓的皇額娘也一同隨駕。她的皇阿瑪,這位風流瀟灑的帝王,忘記了自己臥病在床的妻子,日日流連在花船上,鶯歌燕舞、左擁右抱、夜夜笙歌。
和敬看著自己的皇額娘臉,昔日華貴雍容、端莊美麗的她已經如同在烈日暴曬後失去水分的花瓣——蒼白、幹枯、頹敗,每一個角度都呈現凋落的神采。
和敬不明白,高氏都死了,為什麼他的皇阿瑪還是不能回到自己的皇額娘身邊?明明她的皇額娘才是皇阿瑪的皇後啊!為什麼她的皇阿瑪不能好好在皇額娘身邊陪她過完最後的日子?為什麼要在皇額娘病重的時候不能像一個丈夫一樣留在自己妻子身邊?
無論和敬是迷茫還是痛苦,都不能留下她的皇阿瑪,也都不能挽救她的皇額娘。孝賢皇後富察氏——這個從雍正五年就開始陪伴愛新覺羅·弘曆,為他持家治內、生兒育女,卻始終得不到愛情的女人,終於在山東德州去了,而且連最後一麵也沒見到她的丈夫。
和敬如同沒有靈魂的木偶,隻是一直流著淚看著她的皇額娘入殮,看著她的皇阿瑪在靈堂上讀著那哀慟的悼詞,看著那些後宮的女人臉上的悲傷眼中的快樂,看著令嬪一身白衣哭昏在靈堂,看著她皇阿瑪未過幾天就日日寵幸令嬪,看著令嬪踩著自己額娘的名號用四個月就由嬪變妃。心裏想著卻是她皇額娘臨死前的話——“淚濕羅巾夢不成,夜深前殿按歌聲。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薰籠坐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