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閣老,還請貴公子搖旗擊鼓!”扭過頭,樊籬對一側也木訥站著的花甲老人肅然道。
花甲老人方然清醒,畢竟是經曆了三代政權交替的輔政老臣,自然知道現在事態的嚴峻,當下一頷首,從袖子裏拿出一麵金龍小錦旗,轉身對城樓前的烽火台上的一位麵容與他有幾分相似的壯漢揮了揮。
那壯漢此刻本就為這邊的情形所吸引,眼力倒是極好,也拎得清輕重,一看到老人揮舞小錦旗的動作後,便刻不容緩的回到了烽火台上的架子鼓前,雙手舉起鼓槌擂動鼓麵。
登時,一陣接過一陣激昂無比的鼓聲響徹整座皇城內外,聲聲震天。
在戰場上,士兵聽取的永遠不是一個人微弱的號令呐喊聲,而是靠象征進攻或防守,亦或是改變陣形打法的不同鼓號之聲來辨別和聽從。
這一陣陣令人鬥誌激昂的鼓聲響徹而起時,果然,在場的己方士兵立刻振奮了精神,殺伐之氣再起,嗜殺戰鬥的血液再次沸騰,即刻再入戰局。
從上往下看,是能清楚的看見,剛才因為皇帝事件奪走了大部分己方注意力,從而被太子鑽了空子準備反撲突圍的戰況,再次得到逆轉。
因為閩閣老這支二十萬的軍隊是大溱立國以來的一支神秘保皇.黨,所以將士們皆是各個金盔金甲,滿城的璀璨金甲,曜的令人眼花繚亂。
而太子秦殷一支,都是身著漆黑的玄鐵盔甲,漆黑一片,陰沉的氣勢令人不寒而栗,正如太子此人。
故,此刻從重華門之巔俯瞰,可以清楚的看見,太子引領的那一片漆黑,正在以肉眼客觀的速度,在被刺目的明黃金甲所吞噬,一圈又一圈的縮小,直至,隻剩下最後星點黑芒。
累累屍骨中央,金甲團團包圍之中,渾身是血,頭發淩亂,玄甲殘缺的太子秦殷,不得不降,哐當一聲,扔下了手裏的青銅古劍,人也不知道是因為脫力,還是因為受到了太大的打擊而無法麵對,雙膝一軟,撲通跪在了地上,雙目失神。
成王敗寇。
他秦殷,輸了。
輸的,徹徹底底。
黎明破曉,一縷柔暖的晨光,在東方升起。
這一場內戰,足足,僅僅,隻打了三個時辰。【六個小時】
輸贏已定。
烽火台上的戰鼓在最後一聲悠遠的餘音中結束,緊接著,兵器相接聲,嘶聲喊殺聲,一同,漸漸歸於了寂靜。
寂靜的,仿佛剛剛所經曆的,隻是夢一場,而非,一場血腥的屠戮。
“郡王殿下。”作為戰場老將,樊籬當然知道這迎來的寂靜,代表的是什麼,他推著輪椅,到了秦卿的身後。
“把逆賊廢太子帶來。”此刻的秦卿,表情十分平靜的依然跪在皇帝和皇後的遺體前,平淡的吩咐。
樊籬長眉一蹙,“殿下!”
到了這最後關頭,二皇子他果然要婦人之仁,放過太子?
要知道縱虎歸山,可是後患無窮!
“就讓他再見皇後最後一麵吧。”閉上了雙眼,秦卿說的冷淡,其語氣裏,既有不容質疑的態度,也有一絲請求。
聞言,樊籬這才眉峰鬆懈,甚至還有一絲愉悅的揚起了唇角,抬手,對身邊的將士打了個手勢。
他不怕秦卿對自己冷漠,對自己頤指氣使,他反倒更怕,秦卿不會如此做。
因為作為一個皇帝,不光婦人之仁要不得,軟弱懦弱,沒有一個君王該有的氣勢,更要不得。
不一會兒,廢太子秦殷,便被兩個金甲將士架了過來。
這秦殷原本呆若木雞,如同沒有了生氣的麵容,在人群退開後,看見了城門下,那與皇帝糾纏在一起的皇後的屍體時,整個人頓時如遭雷劈。
“母後……母後——!”又是一聲跪地聲,秦殷仰頭長嘶一聲,聲音悲鳴絕望。
跪在地上的秦卿,無聲默默地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轉過身,一步一步緩緩走向秦殷時,邊緩緩抽出了腰間的佩劍。
待到離秦殷三步之遙的距離時,秦卿腰上的佩劍已然完全抽出,劍尖,直抵秦殷的咽喉,抿緊的唇,動了,“犯上作亂,篡位造反,誅殺忠臣良將,廢太子,你,可知罪?”
秦殷終於漸漸停止了悲鳴,緩緩垂下頭,看向了秦卿,他笑了,放聲大笑,臉上不知被誰的兵器劃出的一道長長血痕,深壑見骨,無比可怖,“哈哈,哈哈哈——!”
秦卿居高臨下,就這麼冷淡的俯視著瘋笑的秦殷,不置一詞,麵無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