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裏誰不知道的明了那就是惜藥堪比惜命的主兒啊,讓他來評判,那不就是等於一腳把他踹進了火坑裏嗎?明了那各種毒死人不償命的毒藥試驗正好缺人,他可不想做這倒黴催的替補啊啊啊——
事情都這麼明顯了,他溫子若要是再看不出自家爺分明就是想要借此惡整自己,那他就是個白癡了!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當年隻是一句戲說的玩笑,現在卻成了自己被懲戒的導火索,怎麼想怎麼都欲哭無淚啊……
“仰天發什麼呆,還不快點,那爐藥就要燒幹了。”秦放還在那搖著自己的手指頭,一會指指這,一會兒又指指那兒,不知道的看到他一臉莊嚴無上的表情,還以他在指點江山似地,“別怪本王沒提醒你小子,明了待會就要過來請脈,這明大人呐,好像最討厭別人浪費他心愛的藥材了。”
溫子若趕緊收起自己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姿態,趕緊又恢複了一臉狗腿的樣子,在十幾藥爐之間,又不斷的徘徊忙活了起來。
見這小子還算聽話,溱王滿意的翹了一下嘴角,然後悠哉悠哉的放下了自己翹起的那隻二郎腿,又恢複一臉但見花開花落就要好好傷春悲秋一把的孱弱憂鬱樣兒,溫吞的推著輪椅,就往廚房的那頭行了過去。
溫子若瞥見自家爺這幅德行,不由嘴角抽搐。
不是說他的法子不頂用,現在還跟個萬惡的地主一樣壓榨他這個的可憐的屬下,就是為了肆意報複,那現在幹麼還要又裝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兒,這是要給誰看呐!
到了廚房門前之後,秦放有氣無力的對裏麵忙活的白茶和桃枝問道:“本王要你們準備的粥,可有煮好了?”
兩個丫鬟沒想到王爺會突然親自登門,還以為他是等急了,趕緊誠惶誠恐的行禮回話,“回王爺,已經做好了,奴婢這就給您盛。”
說著,兩人有些手忙腳亂的趕緊揭鍋蓋,拿碗盛粥,就算因為慌亂而被不小心燙到了,兩人也隻能咬唇忍著,生怕自己錯了一點兒,就會惹到今天這個太不正常的自家爺。
秦放懶懶的掀了掀眼皮,涼涼的看著兩個手腳慌亂的丫鬟,忽然覺得,果然還是杜嬤嬤這樣的老人兒好,辦事利索幹淨,從容不迫,要是把嬤嬤又重新指派給她,自己也能夠放心點。
隻不過,從昨兒個嬤嬤一直對她的態度來看,又覺得這樣恐怕很不妥,搞不好嬤嬤還會不知道做出什麼不好的舉動來。
想到這,秦放頗為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沒辦法,她既然不想以曾經的身份示人,他也不能再做狠心的事,去殘忍的拆穿她,不然,又會傷害了她不說,隻怕……又會像以前一樣,把她非但沒有捆綁在自己身邊,反倒把她越推越遠了。
所以,他不能再重蹈覆轍。
因為他現在,已然承受不起,再次失去她的後果……
正當溱王如此出神時,白茶已經端著盛好了的瘦肉粥,到得溱王跟前,屈膝福身道:“王爺,奴婢該端到哪裏?”
雖然猜想八成這是要做給屋子裏的那個人用的,可是不敢貿然,還是先問一遍的好。
秦放回神,然後將手伸向了白茶手裏的托盤,“給本王。”
白茶猶豫的看了自家王爺那故作殘廢的雙腿一眼,怕他拿著這燙呼呼的粥不方便,可礙於自家王爺的語氣和表情太過不容抗拒,她也隻好默不作聲的把托盤遞到了他的手上。
接過托盤後,秦放直接擱到了自己的膝蓋上,然後打了個轉,推著輪椅開始往主屋的方向而去。
白茶眼見自家王爺離得遠了,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倒是後麵的桃枝忽然湊了上來,到了她的耳邊低語議論,“誒,這麼些年也沒見王爺這樣過,你說屋裏那人,到底是誰呢?看王爺的架勢,八成是要讓這人直接取代已故的王妃了吧?”
白茶小臉一僵,表情染上哀色,目光的變得飄忽起來,“活人……真的可以取代故去的人麼。”
都說死去的人是最難以取代的,可從王爺的言行來看,這樣的話,恐怕不久就將要被打破了吧?
呃,運著那碗粥,秦放一路回到了屋子裏,剛進內室時,就看到水玉正望著處在她對麵的那扇軒窗下,一株隻有葉沒有花兒的茶樹盆栽發著呆。
盆栽就是一個好處,它不會長大,甚至有的品種,會一直持續著它本來的樣子,直到活不下去了,直到死亡。
秦放也隨之望了那株茶樹盆栽一眼,它的一點沒變,讓此時的情景看來,就好像所有的一切全都沒變,一切……仿佛還是昨天。
水玉很快感覺到了有人進來,一個激靈,視線循著感覺望去,便看到了正杵在那道青靄帷幔前出神的秦放,尤其見他視線所及的地方,正是自己剛才望著的那株茶樹盆栽,心下一個咯噔,生怕他看出什麼來,表情有瞬間的慌亂和不安,就像被人抓到了錯處的小偷心情一樣。
雖然昨晚已經被他咄咄逼人的逼問,但是她以為自己不鬆口,那他永遠也隻能是懷疑,絕不可能確認,她就是……年玥。
“溱王……又來找我何事?”免得這廝腦子裏又在聯想著什麼,水玉先下手為強,想著早一步的擾亂他的思緒最好。
秦放被她的聲音拉回神智,腦海之中堆砌而起的美好回憶之城,頃刻的土崩瓦解,他麵露惋惜,回眸望向了她,但見她麵目之中對自己的都是不耐之色,又不由得落寞起來。
“我……隻是來給你送吃的。”垂著眸子,萬般傷感的情懷被他這一低頭一垂眸的姿態,彰顯的淋漓盡致,幽幽的推著輪椅,往睡榻的方向很小心的靠了過去,“等你吃完……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