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玉聽白茶這番言語之後,就沉默了起來,長睫垂了下,投下的兩片仄影,完美的將她眼底裏的情緒,全都掩藏的一絲不苟,而她的麵上,驚色漸漸退卻,遂,又恢複了那副不苟言笑的麵無表情,更讓人看不個所以然了。
緘默一陣後,她才緩緩將自己的頭偏正回了原來的位置,“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會兒,你們……可以不必伺候了。”
白茶桃枝聞言,不禁略有擔心和不解的悄悄拿眼看了水玉一眼,畢竟剛才她有那樣強烈的反應,一點也不像沒事人兒,兩人自然難免有些在意。
不過,在水玉的臉上實在是看不出什麼來,兩個人又是下人和外人,根本不好多嘴去問,便紛紛隻好稱了一聲是,朝水玉依次施禮福身後,便雙雙退了下去。
少頃,待兩人走的遠了,一直佇立於廊前一動不動的水玉,終於有了動靜。
“形同虛設的廢妃……嗬嗬。”低低的一聲夾雜些許森然的冷笑,從水玉點點勾起的紅唇之中逸出,“果真麼,年瑤。”
最後一字落下時,一直伸在廊亭外的那隻已經承接了不少雪花兒的僵冷右手,猛地一握。
掌心白雪,頃刻化為了水跡,點點縷縷,順著她的指縫滑落。
直到走出了很遠,桃枝這才左顧右盼的靠攏緊貼到了白茶的身邊,壓低了聲音,圓溜溜的眼睛張大了問,“我說白菜姐姐,你剛才怎麼不幹脆把瑤王妃是因為害死王妃,所以才被王爺貶斥成了廢妃的事情,給一並告訴了水姑娘啊?反正說都已經說了一半了,再多說些,又有什麼關係呢?”
白茶抬手,用手指一戳桃枝幾乎都是靠在了自己肩頭的腦袋,沒好氣的輕笑,“你這丫頭除了嘴上利索,就會禍從口出以外,哪裏還有半分的可取之處?連這樣淺顯的用意,你都不明白,難怪整日的要被嬤嬤數落了。”
桃枝的腦袋幾乎被白茶那樣一根食指就給戳開到了一邊,又被白茶如此奚落一番,不免有些不高興了,小嘴撅了起來,“哼,就會賣關子。”
這不悅之言才剛一說完,她又立刻變了臉,雙手圈上了白茶的胳膊,就開始不停的搖晃起來,“哎呀好姐姐,你就告訴我吧,告訴我嘛——”
白茶實在拗不過她的撒嬌攻勢,“好好好,別晃了別晃了,這就告訴你還不成嗎?”
桃枝得意的齜牙一笑,眨巴著大眼朝白茶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狀。
“你呀……。”白茶樂得搖頭笑道:“事情其實很簡單,這水玉姑娘為何會被咱們王爺相中,上回我也是同你講過的了,你想想,一旦我剛才將瑤王妃為何會被王爺貶撤成了廢妃的緣由是因為王妃的關係給水姑娘說了個通透,你認為水姑娘不會對王妃的事情生了興趣,你認為水姑娘不會懷疑什麼麼?試想想,曾經那樣寵幸瑤王妃的王爺,現在卻為了王妃,讓瑤王妃活的那樣生不如死整日形同活在煉獄之中,這樣狠毒的對待,那就正說明著王爺是如何的看重王妃的,而這般明明看重王妃的王爺,突然莫名對她水姑娘如此的好,你覺得水姑娘就不會聯想到什麼麼?”
桃枝越聽,眼睛睜得越大,最後,已經對白茶豎起了大拇指,“姐姐你好厲害,竟然想的這般深遠!”
白茶嫣然一笑,“不是我想的深遠,是因為比你年紀大的姐姐我,更懂得什麼叫做女人心。”
“不管怎麼說,姐姐這次隱瞞,這般一分析下來,確實做的太對了,要是讓水姑娘察覺到原來王爺隻是拿她當王妃的替身對待,想必,定然是要傷心死了吧?”桃枝雀躍的臉色,說到後麵,就愈發的難看了起來。
白茶嘴角的笑容也是一凝,“是啊,不管水姑娘心裏到底有沒有我們王爺,隻要但凡她是個女人,一旦知道這種事情以後,都是免不了會傷心的,並且,比今兒王爺居然和郡主睡在了一起的這件事兒,更傷心。”
桃枝氣哼哼的跺了跺腳,“這個王爺,真是越來越討厭了,現在想想,我倒是寧可水姑娘知道了實情以後,能對王爺死心,然後一走了之才是最好!”
“噓,這種話以後還是別說了。”白茶連忙捂住了桃枝的嘴,一臉嚴肅的看著桃枝的眼睛,“王爺對水姑娘強硬的態度你也瞧見了,要是因為我們的多嘴,而生出了什麼事端的話,那怕真到了那個時候,連嬤嬤都保不住我們了。所以說,我們還是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保持一個奴才該有的本分和心態,懂了麼?”
桃枝眨了下眼睛,有些黯然的點了點頭。
客堂裏,溱王講桌上的碗碟幾乎都扔的七七八八了,這才喘著粗氣,隻手伏在桌麵上,凶狠異常的瞪著已經被打了滿頭包的溫子若,“本王看你這對招子長了也是白長,不如索性讓嬤嬤給你剜了最好!”
溫子若捂著高高腫起的腦袋,不斷嘶嘶抽著氣,根本不敢靠近溱王,隻得躲在了柱子後頭,時不時的探出頭來,目光哀怨又可憐的望著自家爺,“屬下已經知道錯了啊,爺您就不能大人大量饒了屬下這一次嘛!”
“你還有臉抱怨了你!”秦放把眼一橫,剛好捕捉到探出腦袋來的溫子若,“還說一次,你壞了的好事,又何止是一次!”
真是要氣死他了,好不容易難得和自家媳婦兒有個平和安靜用膳的時候,這混蛋突然闖進來不說,還在那裏哪壺不開提哪壺,簡直就是個不長眼的蠢東西!
反正不管自己媳婦兒到底為什麼突然改了性子,他就是不想失去這樣美好的光景,哪怕隻是個都別有目的的假象。
可現在被溫子若這蠢貨一鬧,還不知道自己媳婦兒現在是怎麼想自己的呢!
萬一她突然又不理他了,甚至又要鬧著離開王府,或是和他決裂,要大鬧一場,那他不是要欲哭無淚了?
溫子若被說的心虛,把頭趕緊又縮回到了柱子後麵,眼珠子亂轉,張口結舌,“大……大不了屬下……待會去給玉公子,啊不,是玉姑娘去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楚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