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管家這一旁伺候兩人的酒水,明明是個不累的活兒,卻已經是滿頭大汗,苦不堪言。
而今兒本來是來找秦放算賬的平陽郡主,這會子卻是興致不高,甚至把自己當成了一個隱形人似地,拿了一隻白茶送上來的酒壺,就開始自顧自的自斟自飲。
也就水玉最從容淡定,之前還是怎樣的,現在還是怎樣,不喝酒,隻喝茶,夾菜用飯的舉止,極盡優雅,就好像旁邊的兩個男人的戰場,既不是她引發的,也不是能波及得了她的,她隻是在安靜的用膳,僅此而已。
這頓晚膳,在莫名出現的司馬和平陽中變得莫名,又在氣氛莫名下,給莫名的結束掉,用時,大概也就是一個時辰的樣子。
砰的一聲,平陽把喝的空蕩蕩的酒壺,給分外用力的往桌上一擲,很沒女兒家形象的打了個酒嗝,然後傻笑兩聲,就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往秦放的那廂走去,“小放……送我回房吧。”
酒不多,可對於酒量不好,心情更不好的平陽而言,不管是酒醉的關係,還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關係,她就是醉了,這才起身沒走兩步,就歪倒到了秦放的懷裏。
秦放表示很煩躁,看著桌上所剩無幾的酒菜,原還以為可以名正言順的將這兩個礙事兒的兩口子掃地出門,沒曾想,平陽這臭丫頭,居然又給他玩這一套。
“我腿腳不便。”這借口,秦放說得理直氣壯,“還是讓你的丈夫送你,更合適。”
他故意將丈夫兩個字,咬的很重,說話時,目光已放到了司馬流雲的身上,眼神有些意味不明的譏誚。
司馬知道秦放是在諷刺自己這個丈夫不夠合格,但他不生氣,麵色如常,“我向來尊重夫人的自由選擇權,夫人高興如何,那便如何。”
要是旁的女子光是聽了司馬這番話,必定要對平陽郡主羨慕死了,覺得有這樣給了極度自由的夫君,真是人生一大幸事,簡直是寵愛到了縱容的程度。
可,要是仔細去看司馬現在的表情,你才會發現,他這根本就是無所謂,不在乎一樣,冷淡的可以。
許就是司馬這樣不鹹不淡的言語,刺激到了平陽,酩酊大醉的平陽就開始在秦放的懷裏撒起了潑,雙手圈著秦放的手臂,如何也不肯撒開,“不要不要,人家就要小放送!嘿嘿……你看,連人家夫君都這麼說了,小放你就不要推辭了嘛~”
這又是笑又是鬧的,簡直就像個胡鬧的小女孩兒一樣,可偏偏,明明是在笑著的平陽,卻流下了一串晶瑩的淚。
秦放本來自是一百個不願意,可看司馬流雲毫不在乎的表現,再看平陽明明傷心卻還要強顏歡笑的樣子,一股子火氣就噌的上來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到底平陽不是旁的其他人,他自然咽不下這口眼睜睜看著平陽受氣樣子的惡氣。
平陽就像得到了糖果的小女孩兒一樣,立刻高興的雀躍起來,不過剛一站起來,就又軟倒到了秦放的懷裏。
無法,秦放隻得這樣抱著她,氣勢洶洶的推著輪椅離開了。
他們兩個倒是走了,還剩下的旁人卻還在。
丁管家看著自家爺離開的背影,無聲哀嚎的一拍腦門,精光爍爍的老眼,有意無意的往水玉的身上瞟。
自家爺怎麼又開始犯混了呢!
這不光是丁管家,白茶和桃枝,都開始用憐憫的目光,時不時的往水玉身上看。
卻獨獨水玉自己像個沒事人兒一樣,該吃吃該喝喝,用完最後一口湯,心滿意足的眯了眯眼睛,擦了擦嘴角以後,便拿過白茶遞來的熱茶,清了清口腔和腸胃,一係列行雲流水的動作,那叫一個優雅從容。
司馬流雲在一邊看著,笑眯眯的柔聲詢問,“賢弟,哥哥看這王府之中的冬梅開的甚好,不知哥哥可否有幸,能邀賢弟一道賞玩呢?”
“我的榮幸。”品完茶,水玉擱下茶杯,抬眼對司馬輕輕一笑。
這丁管家看到這,有些著急,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結果什麼都說不出來,畢竟他到底還是個下人,多餘的話,他這個身份自當不便多說。
到最後,也隻得眼睜睜的看著水玉同司馬流雲一道出了客堂。
見到自家管家明明傷勢未好,卻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一直在堂內走來走去,沒有跟出去的白茶和桃枝,連忙湊上前來。
“管家,這天兒也不早了,您身子還沒好,還是先回去歇著吧。”白茶頗感憂心的勸道。
“是啊是啊,這大冷天兒的,傷勢就好的愈發慢了,管家爺爺您年紀也大了,還是不要熬著了吧,對您不好。”桃枝忙在一邊附和。
丁管家不領情,還瞪了兩個姑娘一眼,“沒眼力見兒的丫頭,還不快跟去水姑娘那裏伺候去!”
白茶和桃枝麵麵相覷,而後不約而同的對老人家訕笑,“不好吧,人家兩位貴客要賞景說話,我們這溱王府裏的外人,哪裏能跟去呢?”
桃枝打了個嗬欠,“就是,管家爺爺您別老糊塗嘛,那是客,不是我們府裏邊兒的主子,我們這要是跟了去,豈不是有監視偷聽之嫌?這樣多影響我們溱王府的禮儀形象呐,管家爺爺您不是最在乎這個了麼?”
“嘿,你們這兩個死丫頭……。”丁管家鬱悶了,真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現在他這嘴皮子都不如兩個小丫頭了。
不過他老人家這是何等的精明,哪裏會看不出這兩個毛丫頭的小九九?
這倆死丫頭,分明就是要給自家爺好看呢!
至於理由,這不正是因為犯渾的自家爺,自己傻乎乎的主動把人玉姑娘擱在這兒,倒是屁顛屁顛的去送平陽郡主了麼?
隻是老人家實在是想不明白啊,這玉姑娘究竟是有多大的魅力,這才幾天時間,就讓這兩個死丫頭,這樣的幫她,這樣的替她出氣?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又折回來的秦放,當看到空蕩蕩的客堂,還有知道水玉和司馬流雲兩個孤男寡女相攜出去賞玩他溱王府的梅花時,那臉黑的,那嫉妒的火焰給冒的,簡直都把人嚇得退避三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