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心中暗恨,麵上卻不動聲色,隻是抓著雲舒的手緊了又緊,強撐著口氣笑道:“這是好事,雲清書可都溫習好了?有老太太照顧,我這個做母親的也放心,老爺也是科舉出生,雲清定是不錯的。”
“可不是。”鄭媽媽麵含譏諷,得意瞥了三太太一眼:“四少爺讀書可用功了,個個先生都誇他文章做得好,金榜題名指日可待,要我說啊,四少爺將來出息著呢。”
“那是老太太教得好。”三太太**地說道,臉色白了又白,又是一陣咳嗽。
鄭媽媽暗覺晦氣,挺了挺胸道“老奴話已經帶到,三太太可還有什麼吩咐,老太太還等著回話呢。”
雲舒拿了個軟墊,服侍三太太靠下,悄悄衝弟弟打了個眼色,雲柏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小胳膊小腿爬下炕,跑到鄭媽媽身邊扯住她的衣角不放,眨巴著大眼睛,隻字不提母親如何,隻糯聲糯氣地問道:“媽媽剛來,怎的就要走了?可是姐姐招待不周,媽媽別生氣,我會幫你教育姐姐的,您先別走好不好,爹爹真的要回來了嗎?”
明明嫩稚的小臉,卻做出一副大人的表情,天真的語言,帶著些渴望,鄭媽媽心中一軟,麵色柔了三分,看向三太太的目光也沒那麼尖銳了,都說繼母難當,三太太也是個可憐人,娘家本身就不顯,又是庶出,教養能好到哪去,更何況長期和三爺兩地分隔,就她來看,大太太寡母弱女都比三太太體麵。就連四少爺身邊都十來個丫鬟婆子伺候,西側院的人簡直少得可憐,加上主子,恐怕也不到十人。
“媽媽請坐。”雲柏拉著鄭媽媽坐下,黑白分明的眼睛忽閃忽閃,別提多可愛。紅鸞趕忙上了盞茶,鄭媽媽順勢坐下,喝了口茶,讚道:“三太太真是好福氣,哥兒和姐兒都這麼懂事。”
三太太眼中自豪一閃而過,聲調卻仍是淡淡的:“鄭媽媽過譽了,小孩子不懂事,讓您看笑話了。”
雲柏小嘴一撅,不滿地嚷嚷起來:“我才沒有不懂事呢,鄭媽媽,您快告訴我,爹爹是不是就快回來了。”
三太太微眯起眼睛,衝他招了招手:“柏哥兒過來,別給鄭媽媽添麻煩。”
雲柏依依不舍瞥了鄭媽媽眼,才鼓著腮幫,心不甘情不願地爬到炕上。
“媽媽別介意,這孩子被我慣壞了。”三太太輕聲說道,示意丫鬟把她的梳妝盒拿來。
鄭媽媽不動聲色打量這母子三人,姐兒挺孝順,但品行如何目前還看不出來,哥兒有些嬌慣不懂世事,說起來也難怪,八歲大的孩子,見父親的次數,怕是一隻手指頭就數得過來,從小長於淺顯婦人之手,身子骨又弱,能養得成器才見怪了。
“媽媽可知三爺升了什麼官。”三太太接過梳妝盒,略帶不舍的從裏麵取出一支翠綠欲滴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翡翠碧玉簪,想了想,看了鄭媽媽一眼,示意丫鬟拿給她以表謝意。
鄭媽媽忙要推辭,三太太不讓,忍著肉痛笑了笑道:“媽媽可別嫌棄,三爺快回來了,我們小院還要您多多照顧。”
鄭媽媽頓了頓,也就沒再客氣,握住入手冰涼的碧玉簪,微微笑著說道:“看您說的,哪有奴才照顧主子的道理,三太太有什麼需要,直接吩咐就是,三爺升了正六品京都通判,這可是實缺,京城不比鄉下地方,規矩大著呢,您啊,就放心好了。”
鄭媽媽投桃報李,一句話告訴了三太太將要麵對的情況,一根碧玉簪而已,當不得什麼,以後也休想拿它出來說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