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來?不就是因為借她床睡了一夜麼?憑什麼要殃及池魚!
她很鬱悶,但是她不能說,因為她們對麵坐著一尊神,一尊瘟神。
李冬秀坐在兩人對麵,手裏捧著一杯香濃味甘湯色清澈的廬山雲霧,悠閑地看著眼前兩位。
紀依然用餘光看了看她們母女倆,覺得陸露姣好的麵容真是歸功於李冬秀。她風度閑雅儀態大方,雖然已過不惑之年,看起來卻像三十多歲的人一樣。而那優雅的氣質正如同她手中那杯茶,濃香醇鬱。
陸露卻沒有她的儀態,耷拉著腦袋用勺子攪和著手裏那杯摩卡,攪啊攪的,態度十分認真,像是要在裏麵翻出金子一樣。
在陸媽媽麵前,她不說話是沒人敢先說話的,於是紀依然隻能學著陸露,低頭研究自己那杯菊花茶裏有幾朵菊花,菊花上又有幾個花瓣。上下左右都快查三遍了,每一次瓣數都不一樣,這讓紀依然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老年癡呆。
已經半個小時了,李冬秀居然還端著茶杯悠悠地喝,紀依然看黃色的菊花瓣看的,眼睛都冒紫星了,看什麼都是黃色的補色。於是她端起茶杯,輕輕喝一口。以前她不明白為什麼勾心鬥角的兩人對話時手裏都得拿一杯茶,說話前都得喝一口而且那麼點的茶杯卻怎麼喝都喝不完,現在她明白了,不是喝不完,而是幹脆沒喝!沒看見李冬秀手裏那杯茶麼,半個小時前有多少水,現在還有多少水。
終於在陸露手中那杯摩卡要被攪幹了時,李冬秀不急不緩地說:“這婚得結。”
就這麼四個字在所有人心中形成了無形的壓力,隻有一個人無視這壓力大喊起來:“爸!爸!”
陸建明連跑帶顛地奔過來,他已經豎著耳朵聽牆角聽了很久了,生怕這母女倆打起來,傷了哪個他都心疼啊!
“什麼事,乖女兒?”還能有什麼事,求救唄。
可陸露再一次出乎眾人意料地說:“爸,我媽要和你離婚。”
誒?他剛才怎麼沒聽見?
“她剛才說的,她要和你離婚,然後改嫁孟凡。”
紀依然頭低得更深,巴不得把腦袋伸進茶杯裏。
“這……”陸建明看了一眼老婆,又看了一眼女兒,滿腦袋汗啊!讓他連續工作三天三夜都沒這麼累,當初為什麼生的不是個兒子而是女兒啊!兒子他就敢好好教訓了,可是女兒……那麼瘦的小身板,他心疼都來不及呢。
“正說著女孩家的事兒呢,你個大男人摻和什麼,回去吧。一會兒有結果了我再告訴你。”李冬秀溫柔地笑笑,眼裏全是威脅。
如獲大赦,轉頭就跑。
等陸建明走了後,陸露狠狠瞪著李冬秀,一巴掌把摩卡推到地上,“啪啦”一聲脆響,杯子和大理石地麵親密接觸,粉身碎骨。
“我不嫁!”陸露堅定地宣誓。
“劉嫂。”李冬秀淡淡說。
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走過來,陸媽吩咐:“去,告訴他們手裏活都先別做了,全來大廳。”
說完繼續喝茶,絲毫不理會眼前那隻炸毛的小貓。
陸露怒氣沒人理會,隻能保持著摔杯子的姿勢站著,沒個台階下。
一會兒工夫陸家所有的傭人都跑來了,什麼園丁司機女仆的,呼啦啦站成一排。
李冬秀吩咐:“去,把這屋子裏能摔的東西都給我摔了!”
主人發話了,他們就算心疼也不敢吱聲,隻得賣力地摔起來。客廳裏“劈裏啪啦”一通響,震得陸露小心肝兒通通亂跳,一個畫框就那麼在她腳下碎開,她腿一軟,有點站不穩,紀依然連忙拽了她一下,幫她順利坐下。
一會兒工夫整個屋子除了李冬秀和紀依然手中的茶杯外,再沒有可以摔的東西了。這時陸媽才發話:“辛苦你們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今天這算額外工作,會補發獎金給你們的。”
見所有人都出去了,李冬秀掃了一眼滿屋的狼藉,說:“你喜歡摔東西,我幫你;你喜歡寫東西,我也幫你!”
一個照片甩過來,正是她昨晚抱著紀依然在小床上酣睡的一幕。
威脅,這是紅果果的威脅!紀依然總算明白為什麼陸家的家務事要把她也“請”來了。
陸露發白的臉有些緩過來了,這才冷笑著說:“倆女的這樣沒什麼大不了的,倆男人事兒才多,宅男總是比不上腐女的。”
李冬秀沒理會她,而是撥了撥茶,這才說:“還有那個叫周琛的,今天早上四點飛機吧?他現在正原路返回呢。我打算把他給孟家,你說好不好?”
“對了,你手下好像還有一個報社,兩家酒店,一個美容會所,還有一家婚慶,養著不少人呢吧?”
“還有……”
“夠了!”陸露打算了她的話,“不就是嫁人嗎?嫁誰不是嫁!不過你就等著孟家和陸家從此斷子絕孫吧!”
說完她拽起紀依然轉身就走,頭也不回一下。
出了大門陸露有些低落,紀依然在拍了拍她的肩膀。陸露天生就是讓別人寂寞的,而能讓她寂寞的,隻有陸媽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