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段(1 / 2)

凳放在下首,張廷玉看了她一眼,隻捱上凳子三分之一的邊兒,隨時準備再起身下跪。

隨即康熙就發話道,“都下去吧,到外間兒去,有事朕自會叫你們。”

玉檀自然不會多逗留,退到外邊和李德全麵對麵站著。雖然膽戰心驚,但是看到李德全滿臉鎮定,鼻眼觀心,玉檀也隻好學著前輩,垂手肅立,靜默立於一側。

之後不時聽到屋中傳出低低的交談聲,玉檀是緊張得手心直冒汗,突然聽到康熙叫她進去,玉檀深呼吸一口氣,低頭走進去,康熙朝她使了個眼色,玉檀微微側頭看到張廷玉居然哭了。不知道皇帝說了什麼,能令這位吏部侍郎涕淚橫流。

康熙看玉檀愣著不動,輕咳了一聲,玉檀趕緊回過神,這會子可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連忙走到張廷玉身邊把手絹遞給他擦眼淚,眼角的餘光注意到康熙的表情裏帶著一絲滿意,玉檀知道自己沒弄錯皇帝的意思。

張廷玉把眼淚擦幹淨,跪在地上請罪道,“還請皇上恕罪,臣一時失態惹皇上笑話了。”

康熙聽了他的話,笑了一聲,“你這是真情流露,朕不會責怪於你。”

張廷玉磕頭道,“皇上聖明。”

玉檀見狀,這手絹也給了,她也可以退下了吧,便朝康熙一福身,準備退下去。誰知,康熙竟不叫她走,讓她站在一邊。玉檀的心跳快得跟擂鼓似的,按規矩,她一個宮女是絕對不可以旁聽皇帝和大臣議論朝政大事的。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這個道理她很清楚。可康熙不發話,她也沒膽子擅自離開,隻得緊緊貼著牆根裝壁畫。

康熙道,“你不必說那些歌功頌德的好話,朕心知肚明,國家升平日久,弊端已經顯露,而且到了不能忍受的程度。”

張廷玉聽康熙說得痛心疾首,忙道,“皇上言重了,保重龍體要緊。”

康熙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窗邊,看向外頭大片綻放的荷花,回過身,問道,“朕今日找你來,是想聽聽你

40、四十 ...

有何看法,誰能掃除朝堂弊病呢?”

玉檀渾身一凜,康熙是在試探張廷玉對皇位繼承人的態度。這儲位一事要是說溜了嘴便要禍及九族,張廷玉久在官場怎麼會看不清楚這一點呢,八成是要打太極的。

果然,張廷玉朝康熙重重一磕頭,道,“臣不敢擅論皇上的家事。”

張廷玉和稀泥的態度讓康熙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冷聲道,“今日既召你來,就是要你說實話。這裏內外朕已派人把守,屋裏的這個也都會管好自己的嘴巴,你直言便是。無論說了什麼錯話,朕也決不降罪。生老病死,朕也逃不過,是該打一打遺詔的腹稿了,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康熙冷不丁掃了玉檀一眼,讓玉檀的心髒都差點蹦出來,恨不得自己最好是耳聾什麼都沒聽見。

張廷玉淚流滿麵地說:“請皇上慎言。皇上聖壽無期,切不可說這樣的話。”

康熙倒是異常的平靜,道,“朕縱然是天子,也是血肉之軀。衡臣,你起來說話。”

玉檀細聽到康熙說話的語氣,想著康熙其實也很清楚自己的身體嘛,不像其他皇帝都很避諱談論自己的死亡。康熙的確老了,已經心力交瘁了。

康熙繼續道,“衡臣,朕想先聽聽你的高見。”

張廷玉聽了這話情緒變得激動起來,從地上起身,說,“皇上如此推心置腹的垂詢臣子,為臣者豈敢不直言。臣以為,論學問,阿哥們都不能算差。但若論為君,應是四阿哥與十四阿哥。”

康熙訝異道,“他們可是一母同胞,你竟認為他二人都有這個福分?”

張廷玉略一思忖,道,“十四爺征戰西北,揚我大清國威,且機敏幹練,爽直敢為,這幾年整兵籌餉也頗見功效,的確可以算得上好人選,隻是……”

康熙見他遲疑,催促道,“朕說了恕你無罪。”

“隻是十四爺與八爺等過從甚密,恐怕做起事來抹不開麵子,多有製肘。”張廷玉見康熙並無不悅,大膽道。

十四爺要是知道八爺黨會給他拖後腿,不知還會不會與他們頻繁交往,說到軍餉,其實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八、九兩位阿哥的功勞。玉檀在心裏搖頭。

康熙一笑:“衡臣呀,你心裏想什麼就說什麼,說的很好嘛。那老四呢?”

張廷玉道,“臣以為四阿哥為人誠孝,辦差十分認真,且事無巨細,尤其是他自強自立,性格堅如鐵石,從不攀附別人,更不結黨拉派。但四阿哥過於認真,以致落了個刻薄之名。這也算是個毛病吧。”

康熙狡黠一笑,道,“朕也聽說老四有個‘冷麵王’的外號。那你是屬意四阿哥了?”

這可問到了關鍵,玉檀也屏住呼吸等著張廷玉的回答。張廷玉在康熙身邊多年,知道帝王的疑心重,輕易不肯鬆口,彎腰朝康熙一拜,道,“皇上,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哪個更好,臣平日從沒有想過,所以皇上突然問起,臣一時難以判定,兩位阿哥皆是人中龍鳳,唯有皇上乾綱獨斷才能定奪。”

康熙走到張廷玉麵前,道,“從今天起,你有隨時向朕密奏之權。今日之事你須三緘其口,稍有差錯,誅滅九族,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