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它象征著綿延不斷的吉祥,緩緩說道,“奴婢想求皇上,如果有天要處死奴婢的話,還請恩賜毒酒,奴婢想留個全屍。”
咣當!
雍正掀翻了案上的朱砂墨盒,鮮紅的朱砂跟先前芸香留下凝固幹涸的血跡混在了一起,觸目驚心。
玉檀跪在原地,一動不動,麵無表情。
玉檀和雍正就這樣沉默的對峙著,半晌,雍正道,“你去吧。”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的聲音裏似乎有一絲疲憊。
“奴婢告退。”玉檀給他磕頭,離開暖閣,直奔刑房。
飛奔到刑房,那裏已經黑壓壓擠滿了宮女和太監。玉檀的眼中卻隻看到空地中央支起一口大甕,底下堆滿了柴火,正在熊熊燃燒。腦子裏瞬間“轟”的一下,玉檀神情空白的一步步朝前走。
“姑姑,你怎麼來了?快回去吧。”高無庸看到玉檀過來,連忙上前阻止。
玉檀偏過頭看了他一眼,用一種自己都倍感陌生的嗓音幹澀的說,“我想親眼看著她死。”
高無庸見勸不動她,隻能跟在她身邊,防止出狀況。
掌刑太監吆喝一聲,“把人帶過來!”芸香被兩個太監拖著,整個人如同一癱爛泥,軟綿綿的毫無反抗,四肢隨著拖拽不斷在地上畫出一道道紅線。
“芸香……她怎麼了?”玉檀抓著高無庸的胳膊,嘴唇微微發抖。
高無庸一臉為難,回避道,“姑姑,你就別問了,還是回去吧,這場麵不該你看。”
“說呀!”玉檀的聲音變得尖銳。
“……芸香反抗的很厲害,他們就……就把她的手筋,腳筋全都挑斷了……”高無庸艱難的擠出話。
玉檀聞言,捂住嘴,努力壓下胃裏翻江倒海的惡心,眼睜睜看著芸香跟畜生一樣被塞進甕裏,四個太監輪流朝底下加柴火。
冰冷的感覺,蔓延了玉檀的全身。她不知道這種感覺算不算得上兔死狐悲,芸香的今日就是她的明日了,她之前盡管聽說了阿靈阿被五馬分屍,也清楚雍正對待奸細手段酷烈,可直到親眼目睹才真正明白酷刑究竟代表了什麼。
“姑姑……你沒事吧,回吧,別看了。”高無庸看到玉檀雙目呆滯,沒有任何反應,輕輕推了推她。
“別碰我。”玉檀虛弱的說,撥開高無庸的手。火勢越來越大,甕裏開始發出一種指甲刮牆的聲音,周圍一片死寂,“吱吱”聲愈加刺耳。一些膽小的宮人都癱坐到地上,雙手捂耳,想要逃避這種無形的攻擊。
玉檀死死盯著那口大甕,視線被淚水模糊,哽著聲問道,“人要多久才能徹底斷氣?”
“……很快,最多不過半個時辰。”高無庸的臉色也是慘白一片。
“她素來怕痛……”玉檀低聲喃喃,“能快些解脫了也好……”
“姑姑……回去吧,別再看了……”高無庸也忍不住眼淚打轉。
“再等一會兒……”玉檀的聲音虛無飄渺。
漸漸的,甕裏的聲音消失了下去,從中冒出一縷縷白煙,不斷變濃,寒風一吹,伴隨著白煙,空氣中彌漫開一股香臭交織,令人作嘔的怪味。
玉檀再也忍不住,彎腰狂吐了起來,先前吃過的東西全部傾倒一空,最後吐得隻剩下黃色的酸水。圍觀的奴才們也全都麵無人色,個個涕淚橫流,紛紛作嘔,地上成堆的穢物更加重了那股怪味的發酵。
玉檀險些站立不住,雙腿一軟就要栽倒。高無庸忙扶住她道,“姑姑,你沒事吧,快回去吧……”
借著高無庸的手站穩,玉檀看了看她,雙眸充血,啞著嗓子道,“嗯……我是要回去了。”
“奴才送姑姑……”
玉檀無力地揮揮手,“不用,我自己可以走,你去向皇上交旨……”
高無庸見玉檀整個人一副虛脫的樣子,不放心道,“姑姑,還是奴才送你吧。”
“我說了不用!”玉檀激動道,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苦笑了一下,“對不住,高公公,真的不用送我,我能自個兒回去。若是皇上問你,你就和他說,我看到芸香的下場了,她是自作孽,不可活,不關任何人的事。”
說完,也不再等高無庸回答,玉檀獨自搖搖晃晃的離開了。
高無庸回暖閣複命時,見到雍正已經把手裏的一份折子捏得變形了,掃了一眼高無庸,清冷的聲音回響在空蕩蕩的屋子裏,“她見到那情形沒話說麼?”
“回皇上,姑姑隻說芸香是自作孽,不可活。”高無庸回稟。
雍正聽了,扔掉手上報廢的折子,道,“下去吧。”
聽到雍正發話,高無庸趕緊低頭,手腳麻利的把地上收拾幹淨,迅速退下去。
回到屋子,玉檀整個人無力的沿著門框滑落,跌坐在門檻上,呆坐了好久才爬到炕上。淚珠子滾下來,這時她才敢放鬆的流眼淚。芸香!淚水沾濕了枕巾。玉檀閉緊雙眼,不去回想那張滿是鮮血的臉孔。雍正在宮裏是無所不知的,就算她有心幫忙掩飾,還是沒能救得了芸香。玉檀不知道該笑自己的自欺欺人還是有眼無珠,芸香欺騙了她,自己還在為她的死傷心,十幾年的宮廷生涯,芸香都是在騙她,那些貼心關懷的話語都隻是演戲罷了。玉檀用手背擋住雙眼,低笑起來。也好,從今天起,她再也不需要牽掛宮裏的任何人了,芸香,你我恩怨,一筆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