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紫楓是皇子中最異類的一個。
太子崇文,他卻文武兼修。
他的武藝,能勝過能殺死豺狼的蔣何鳳,要殺一兩個黑衣人自然不在話下。
問題是,今日來的黑衣人,有十多人。
張閣老做了這樣的決定,今日必然是要將他留在這座院子裏的,所以,這應該還不是來的所有人。
今日他若是活了下來,張閣老就活不成了。
所以,今日一戰,董紫楓決不能有失。
這條走廊,是他的基線,從此而去,他隻能前進,不能退後半步,因為他的身後,便是蔣何鳳。
但這些不速之客,卻似乎十分清楚這一點,他們的攻擊,一半向著董紫楓,一半向著那間屋子。
董紫楓攔在走廊上,用著手中一把靈蛇出洞的長劍,迎接著這些人一波又一波的攻擊。
最先被董紫楓長劃破大腿皮肉的兩個黑衣人落在隊伍最後頭,集中勢力攻擊董紫楓的他們不敢再大意,都是小心翼翼的使出了自己最強的手段。
豆大的雨滴打在臉上,打在劍上,洗刷著染血的劍,洗刷著身上的血水,有人在董紫楓的長劍前倒下又站起,董紫楓武藝再好,殺六七個可以,這麼多人圍攻卻根本不可能戰勝。
他不想著戰勝,隻想著拖到十一決明的歸來,隻要他們來了,這些人就是有來無回!
他一劍傷了兩個,又一劍重傷了一個死了一個,圍攻的人漸漸有了疲勢,他舉劍也越來越緩慢,長劍已經不能如先前一般靈蛇出洞,筆直的劍就如同他明亮雙眸之上的兩道劍眉,劍眉揚天,長劍對敵。
屋子裏,蔣何鳳已經聽到了兩聲淒慘的叫聲,屋門已經完好無損的禁閉著,所以她並不擔心董紫楓,董紫楓曾經勝過她一次,讓她曾經覺得十分的羞辱,現在她想看看向來就喜歡藏著一手有備無患的董紫楓到底還有這什麼樣的壓箱底。
她能感覺到院子裏透過寒風吹進屋的殺氣凜凜,她站起了身,緊緊裹著被褥,看著鑲嵌在窗戶裏頭的那一幅血氣濃重的畫麵。
董紫楓一劍一腳,挑飛了一個身著灰布衣的人,喧囂而整齊的雨線被打亂,從雨幕中飛濺而出的雨水打在走廊裏頭,砰砰砰的像是一顆顆小石頭一樣。
董紫楓沒有了先前的從容不迫風輕雲淡。
他每刺出的一劍,都指向了這些人最軟弱的漏洞空缺,就像是一匹千裏馬也架不住萬裏奔波,更何況是董紫楓。他的劍開始慢了起來,動作也不如先前連貫而迅猛,那些黑衣人一半身上都帶上了傷,有三個倒在地上掙紮無法起身,董紫楓的前襟與襟擺之上都有被彎刀劃出的破洞,胸膛之處有星星點點的血水,看著該是誰噴出的鮮血灑在了上頭。
院子裏那一汪血水讓蘇祿夫婦觸目驚心,蔣何鳳卻是看得不皺眉頭,在涇城再血腥的事情她都已經見過,這樣的已經算不得什麼了。
十五人,已經被重傷或致死了六個,董紫楓卻似乎已經走到了盡頭。
十一與決明若是再不回來,董紫楓今日或許就要喪命於此了。
還是說,他另有後招?
蔣何鳳轉頭看著被這些不速之客毀掉的院門,那裏,有一個身著白衣的人垮了進來。
這是董紫楓的後招?還是張閣老的後招?
她未加思索,拿起了放在紅箱子之上的劍,等著這人的出手。
院子裏的人都已經看到了這個白衣人。
圍攻董紫楓的人開始更加賣力拚命的出刀,董紫楓應對這就把彎刀的迅猛攻擊,堅定沉穩如山的雙腿,向後退了一步。
有了第一步,就有了第二步。
用兩條性命換來的一步後退,讓奮力出劍的數人目光狂熱,他們的生來死去,都隻有一個使命,他們被人用最廉價的東西飼養,卻要用自己最寶貴的性命來完成與自己無關不得一絲一毫利益的使命!
今日他們冒雨提刀而來,為的就是在這雨中,取了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一個人的性命。
所以他每退後一步,身上每多一道傷口,他們都覺得激動歡喜。
雨將他們的動作變得緩慢,董紫楓身上的傷口與已經退到了走廊中間的身體卻讓他們更夠抵抗住這種緩慢。
五把劍,刺破雨幕,帶著一股冷冽寒風,來到董紫楓麵前。
一把銀色的劍,從白色的劍鞘而出,從白衣人身側提起,拖起了無數滴雨水,雨水變成細流,如同為銀劍鍍上了一層透明的薄膜。
屋子裏,隔著數步的距離透過窗戶看著外頭動靜的蔣何鳳感覺到了這個屹立在煙雨之中的白衣人身上勃然迸發而出的戾氣,這把劍,是為董紫楓而來。
她該不該出手?
她無數次想過董紫楓能死去,這似乎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自己不用背負罪名,甚至還能因此受益,她靜靜的看著,默默的想著。
她若出手,這一場雨,會讓她身體內剛剛沉睡過去的毒再次蘇醒,她若不出手,這個說要舉一國之力讓自己好起來的人可能就要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