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期望這件案子能讓他苟延殘喘,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準備,並做了最壞的打算,就算他死,這件事也不能拖累到太子,不然不說自己多年心血付諸流水,就是自己可憐的女兒恐怕也會有危險。
“我不是父皇,你忠於太子,無需對我搖尾乞憐畢恭畢敬,今日事,本王一定徹查,張閣老,好好扶穩了你頭上的烏紗帽,可別還未回洛陽,就已經掉了!下去吧!”
“微臣銘記王爺教誨,微臣告退!”
張閣老拱手躬身,轉身離去,本就不高的他在今年蒼老後背佝僂之後就顯得更是矮了,在走下台階離去的時候,董紫楓幾乎隻能看到他的後背。
這件刺殺案董紫楓有足夠的時間來挖掘足夠的證據將張閣老等人一網打盡,現在他並不急著與張閣老翻臉,明日沈客就要來了,沈客一到,舒州的場麵又會不同了,這有張閣老的功勞,但並不全是他的功勞,他主導了這兩件刺殺案,別說舒州這小小的功勞,就算他有勤王保駕之功,也不可能能保得住性命。
張閣老方走,從周家回來的李庸就走進了院子,周家與齊家向來一個鼻孔出氣,這次齊家敗落,周家到沒有自尋死路,在蘇劉常三家與王李蔣三位管事過去之後周家默認了他們製定的協議,在舒州五大世家裏,周家一直是不起眼的那個,雖然依附著齊家,但這麼多年似乎根本沒有在其中得到什麼便宜。
“本來打算明日回洛陽,看來是需要在舒州多呆幾日了,既然有人要把我留下來,那我就與他好好玩玩!”
“張閣老?”剛坐下的李庸想起自己方才進來時看到的人,低下頭看著濺了不少黃泥的襟擺,越看越是覺得舒州的天氣煩人,現在的洛陽雖寒風正勁,但沒有這連綿陰濕的雨,大道之上雖與灰塵,但總比這黃泥巴好些,他來得不是時候啊!
“這次多謝你了!若不是你,他就得手了!”董紫楓艱難的挪動著雙手,與李庸抱拳一謝。
李庸擺手道:“無需謝我,我也不過是做我該做的事情,張閣老曾與你動了一次殺手,這幾日你還是好好呆在府衙養傷,不然下一次我可不見得能救得了你!”
“沒有下一次了,若不是你帶來了月大夫,這次何鳳也難逃一劫,說起來,你倒是我們兩的救命恩人,以後這舒州,你們李家才會是影響第一的世家!”
董紫楓這句話的分量絕對不僅僅是說說而已,李庸在他最危難的時候伸出了一把手,一個舒州,他還是能在王蔣兩家麵前說幾句話的。
“那李庸就代家父多謝王爺了!”
“但有一事,我還是必須要提醒你!你是李家少主,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你應該知道,不要因此自毀前程還連累了李家,上次的事情我看在這次的麵子上就不予計較,但沒有下次了!”
話鋒一轉的氣氛驟然沉重,李庸嘴角樂嗬嗬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回,就已經被這番話嚇得僵在了嘴邊,這件事若是挑開董紫楓若是計較,他知道後果會有多嚴重。
“你們李家對我幫助很大,我雖不是重情重義之人,但也不是薄情寡義之輩,若是我日後達成心願,你們李家絕對能夠長存於世,我的話,你好好掂量掂量。”
“多謝王爺,李庸告退!”
屋外寒風如鼓,吹得屋外泛黃的樹葉紛紛飛離了樹梢,董紫楓的一件衣服被懸掛在院子裏的竹架子上,隨風獵獵作響。
寒風乍起,吹皺手側茶水,圈圈漣漪急速衝向茶盞壁。
董紫楓躺著看著屋外,在屋外的三麵牆角鬥栽種著竹子,並不觀賞的那類說纖細煙竹,而是不止抖擻直指蒼天的竹子,這種竹子在南方十分多見,在這府衙裏更是四處可見,寒風一過,許多泛黃帶綠的竹葉就飄下了竹枝,片片紛飛,如同一場秋雨。
頃刻之間,院子就被這竹葉覆蓋,寒風一卷,竹葉四走向著院角堆積,儼然一看就像是久不住人的荒蕪之所。
已經快進入冬天,蟲子也隻有偶爾才能見到桌麵趴著一兩隻,稀疏的竹子之下,鑽出了一隻渾身麻紋的小蛇,吐著鮮紅的信子迅速消失在了竹葉之中。
難得的安靜,讓董紫楓十分愜意,雖然他現在一動就是渾身痛,但他還是伸手拂開了身側的高腳茶幾上趴著的那隻蟲子。
隔壁的屋子裏就住著蔣何鳳,此刻的她陷入昏迷,樊素一人無法照料過來,李庸在李家的商行裏找來了幾個信得過的婦人,這才不至於讓這唯一還能行動自如的樊素手忙腳亂。
月大夫為蔣何鳳症治過後就蹲在走廊裏煎藥,如今已經煎了一個時辰,濃濃的藥膳味盈滿了整個院子。
蔣何鳳在做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與之她不久前做的夢一樣,這也是一片幽黑寂靜的山穀,可是與之那個能聽到流水潺潺的山穀相比,這個山穀大的仿佛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