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生,蔣何鳳兩次為我舍命,而我什麼也沒有給過她……什麼也沒有……
我為了可笑的懦弱,連累了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我害死了蔣何鳳,是我害死了她……
董紫楓拭去蔣日眼角的淚,他知道,她做了傷心的夢,可他沒有叫醒她。如果在夢裏,她能毫無顧忌的把悲傷、難過哭出來,他寧可她留在夢中。
會過去的,你一定可以重新站起來,一定可以!
董紫楓握著她的手,無聲的給她力量。
天荒地老,我都會陪著你,所以,你不是孤獨一人。
不要再悲傷了。
***
蔣日醒來的時候發現周圍狹窄黑暗,還有輕微的晃動,動了動,全身都在痛。
這是哪?隱約能聽到流水的聲音,她在船上?
喉嚨幹澀躁熱,抬手的力氣也沒有。這次失血真的有點多,不過她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她醒來沒多久,董紫楓便端著水掀簾進來,微微一笑,他扶起她,把碗擱到她唇邊,蔣日慢慢喝了口,感覺嗓子一陣清涼舒暢,又喝了幾口。
“哪裏不舒服麼?還是肚子餓?”董紫楓輕聲問道。
不過也沒指望她回答,他知道她此刻最想問什麼。“我們在碧波江上,在山野住的久了,出來散散心。”
蔣日向外看了眼,董紫楓二話不說抱起她,出了船艙。
這隻是一條用來擺渡的普通漁船,船夫在船尾撐槁,見他們出來,親和的笑了笑。
蔣日沒什麼力氣,軟綿綿的靠在董紫楓身上。
江兩邊幾乎看不到岸,江麵平靜,沒有水鳥,沒有船隻,想當然,夜裏不睡,泛舟夜遊,除了無聊的他們,不會有別人。
今晚的夜空灰蒙蒙的,沒有月亮,更看不到星星。比之當時的月下獨遊,既無笛吹,亦無自願上鉤的魚。
蔣日微露倦意,合上眼。
董紫楓注意到,吵醒她:“別睡,你兩天沒吃動西了。”
兩天,難怪他能把她帶這麼遠。
董紫楓把她放下,不知打哪弄來一碗有葷有素的米粥,他用內力加熱後,一勺一勺喂她吃。蔣日低垂眼簾,將自己的情緒擋去,也將董紫楓的溫柔拒之千裏。
小船慢行,浩渺江渚上,隻有一盞暈昏黃小燈。
蔣日望著蒼茫江水,神色幽然。
她曾想過,當一切過後,她們可以結伴遊遍大江南北,她答應過蔣何鳳……如今,卻成了幻影,她已不再身邊……
肩上的手微微收緊。
蔣日心弦微顫,卻將之漠視。
這種不必言語便能心意相通的默契,隻會徒增憂傷罷了。
蔣日的心思,董紫楓全懂。守了她十幾年,護了她十幾年,最了解她千思百轉心意的人就是他。
如果,她沒有在臨別時參透了他的心思,或許,他不會逼蔣何鳳替死……
很多事,並不是冥冥之中注定,而是我們在不經意間埋下了改變命運的種子。
蔣日抬手扶上樹枝,看了一下,便放了手。
她畢竟不是賞花之人。
董紫楓卻不以為然,手肘輕撞纖細樹身,晃動中,桃花盡落,如飄紅雨。
花瓣在空中飄舞,墜落,桃紅色的花瓣落在水藍的衣上,妖嬈桃豔,遠不及懷中清絕靈動的嬌顏。
這景雖美,卻是轉瞬即逝。蔣日拈起衣上的花瓣,將其揉撚枯萎。她和他,都不是觸景傷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