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玨兒帶下去吧。”斂憂將司徒玨遞給了乳娘,隨即讓眾人下去了,而她自己則站在門前不知如何是好?想敲門,卻又不知道若是敲開來了門她能說些什麼,畢竟,她隻是個外人!
裏頭並沒什麼動靜,甚至連語媛的哭喊聲都不曾聽到。斂憂想著許是自己多心了,他們是夫妻,再說還是一國的太子太子妃,他們之間能有什麼大事。正當她準備離去時,猛的一陣冷風刮來,她本能的將頭往裏撇,卻剛好透過那破碎的窗紙看見裏頭的景況。
乍一眼,她看不清裏頭到底如何了,隻能隱隱約約的看到裏頭的擺設。斂憂伸手撥開了些許窗紙往裏看去。
“啊……”淒厲的喊聲劃破了沉寂的雨夜,司徒離顒聽到斂憂的叫喊聲趕忙衝了出來。衣袍大敞著,嚇的斂憂一個勁的後退,身子貼著那廊柱連連擺手,“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
“你……”司徒離顒一步步的朝她靠近,嚇的斂憂轉身跑進了雨夜。一路的跌跌撞撞,她不知道前方是何處,她隻知道跑,因為後頭有人在追她。
衣服上落了雨水,濕漉漉的粘黏在身上,很冷,很冰!她隻覺自己渾身僵硬,步子也越來越邁不動,一個踉蹌,整個人撲倒在地,泥水濺了她一身。
“師兄……救我……”眼皮愈來愈重,最終還是合上了,撐地的雙手最終無力的綿軟了下去,整個人就這麼倒在了雨夜中。
司徒離顒追了上來,看著倒在雨夜中的斂憂將她打橫抱起,往回走去……
原本他以為通過這無止境的殺戮,他可以麻痹自己,他可以不那麼想她!然而……卻原來這些都隻是他自欺欺人罷了。殷紅的鮮血能迷他的眼,卻迷不了他的心,他終究無法淡忘於她。也許在他心裏,潛意識裏都未曾想過要忘了她吧。
此刻的雨倒不是很大,細細綿綿的落在他的臉上,讓他的心稍稍平複了些許。
“王,外頭在下雨,您還是進帳內歇息吧!”馭南撐起一把油紙傘擋了他上方的那一片雨空,方才落在臉上的雨水凝結成水滴緩緩的低落。
董紫楓隻是微仰著頭看著那一片黑色,連半點星光都沒有的夜空,“馭南,她為何還不出現?難不成她當真無心嗎?還是,我認錯了人?”
“王,也許娘娘有不得已的苦衷,等到時期成熟,她自是會出現的。”看著如此的董紫楓,馭南的心不禁揪做一團。
“苦衷嗎?若是在死前還能見她一麵,我也就瞑目了。”他的背影是那般落寞,那般淒涼。此刻的他無半點霸氣可言,他身上的憂,身上的悲,此刻怕是比那些深閨怨婦還重。
“王,”馭南本想再勸慰幾句,然而話到嘴邊竟蹦不出一字。此刻,若是他們的娘娘出現,不需一字,隻要她看著他們王的眼,那便夠了。
“馭南,我是否該死心了?”董紫楓轉身看向馭南,鮮紅的血滴含在淚珠中滑落。
“王,你的眼睛……”馭南有些慌亂的看著他,他們的王又流血淚了。長此以往下去,終有一日他們的王會失明的。
“我的眼為她生,為她亡!”最近,他時常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有時眼中白茫茫的一片,有時又是漆黑的。
“王,若是有朝一日娘娘回來了,看見你為她如此,她的心一定不會好過的。”
“不會好過嗎?有時我真想用我的死來換她的一絲內疚,至少如此,她的心裏能有我一席之地。”
愛能讓人刻骨銘心,恨能讓人刻骨銘心,而這內疚也是能讓人長此深記。他得不到她的愛,他又不想讓她恨他,那麼能讓她記住他的就隻有這份內疚了。
“王,黑兒說,其實娘娘心裏滿滿都是王。每次娘娘氣走王,都是一人躲在那哭。每次黑兒問娘娘明明是喜歡王的,為什麼非得折磨自己折磨王。娘娘總說黑兒不懂!一直以來,娘娘的心與王是一般苦的。”馭南不忍在看董紫楓如此折磨自己,將黑兒以前告訴他的種種都說與董紫楓聽。明明相愛的兩個人近在咫尺,卻不能相守,當真是人生最悲慘的事了。
“我知道,她每次的眼神都騙不了我,然而每次與她爭吵我都無法冷靜下來,我與她皆滿身是刺,一靠近便將對方傷的體無完膚。我們總是有意無意的傷了對方,當要替對方舔·舐傷口之時,對方都已不需要了,因為那一處已然結痂。”他的心滿是傷口,一處處的愈合,一處處的撕裂。
“王……”
“馭南,你不需要再說了,我今生唯一的願望就是能再見她一麵,我不信,我打遍天下,還尋不得她。若是當真如此,那也就隻能去黃泉路上等她了。”語畢,董紫楓步入帳內,看著那一副畫像又是發怔。
他想趁著自己的眼睛還能看到之際好好的看看這幅畫像,不若等失明之後,那她就再也看不到了,最多隻能捧著畫像,問著那淡淡的墨香。然而,如今隻怕那畫像中皆是他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