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畫三幅。雍正見了“詛咒皇後字畫”這六個字,心下詫異,忙問是何字畫。大理寺卿七達色便打開眾人帶來的那個箱子,拿出一個極精致的楠木盒子,恭敬遞了上來。
太監接了盒子打開,裏麵裝著三幅塗鴉之作。雍正仔細看時,第一幅倒也能看出來畫的是兩隻烏龜,一隻烏龜旁邊歪歪扭扭地寫著“土旱斤”三個字,另一隻烏龜旁邊也有三個字,竟是不認得的。雍正左思右想,也不知“土旱斤”出自何典故,便問這是何物。一旁伺候的太監趕緊接了那幅字畫,送到眾人麵前辨認。
貝勒斐蘇看了一眼,便說道:“回皇太後,這是臣與左副都禦史張泰開、刑部侍郎常鈞、大理寺卿七達色在五阿哥的書房搜出來的。當時這些東西裝在這個盒子裏鎖著,似乎是五阿哥所珍重之物。據五阿哥的貼身太監張天順、李滿桂供認,這三幅字畫都是逃犯小燕子所作,畫這一幅畫時那小燕子還不住地詛咒著皇後和皇後身邊的嬤嬤。”
雍正知道那小燕子是個不學無術的,寫十個字最少也能錯九個,這“土旱斤”三字必是“壞皇後”之誤,再看另外三個字,實在過於淩亂,也無法分辨是否是“容嬤嬤”三字。當下懶得再細看另外兩幅字畫,又便看那奏摺。違禁之物後邊是小燕子的諸多罪狀,除了欺君罔上之罪,還有衝撞皇後、妃嬪、公主、福晉,違犯宮中製度的若幹罪狀,以及橫行市井欺壓良善的罪狀。五百餘條罪狀裏頭,犯事的除了五阿哥、小燕子之外,又有福倫、福趙氏、福爾康、福爾泰、夏紫薇等共犯之罪近三百條。雍正因問奇通阿等人道:“這案子接下來如何審理,眾位愛卿可有了方略?”
奇通阿道:“回皇太後,臣等以為,五阿哥府中仆役所供述之罪狀,不過是證人證詞,如今尚無案犯與苦主之供詞,不足以定罪。涉案之人除福爾泰一人現在西藏,五阿哥、福倫等五人隨扈出京外,現有福倫之妻趙氏在京,臣等恭請皇太後允準,傳趙氏及其家下奴仆審問福倫一家不法情狀。五阿哥一案涉及的苦主尚有當今皇後及聖祖溫惠恭淑皇貴太妃、世宗裕貴妃、今上純惠皇貴妃等妃嬪,莊親王等宗室王公,固倫和敬公主等公主格格,怡賢親王福晉等命婦,身份貴重,臣等亦不敢擅專,恭請皇太後聖裁。”
雍正當即擬了一份懿旨,革去大學士、一等忠勇公福倫之妻趙氏公妻一品夫人封誥,用了皇太後的金寶,又下旨奇通阿等人立即捉拿趙氏與福倫家中奴仆任意審問,並準許搜查福倫宅第,向諸王公、公主、郡主、福晉們詢問永琪、小燕子一黨不法情狀。
奇通阿捧著這道懿旨,心下大喜,福倫之妻原有民公夫人的誥封,身份較之三法司大員更為貴重,若是她堅持不肯招認,眾人也無可奈何,如今有了這道旨意,四衙門便可以隨意動刑,不愁她不招認了。
福家驚現南山集
簡親王奇通阿帶著懿旨出了慈寧宮,歡喜之外還有些疑惑。奇通阿原本想著,若是能請下繼續查訪永琪一案的旨意,便將宗人府、都察院、刑部、大理寺的官員分作兩隊,一隊往福倫家搜查拿人,一隊往王公貴戚們的家裏拜訪詢問。不想這道懿旨裏頭,自簡親王奇通阿起,四個衙門裏的三書以上大員的名字都寫了上去,明明白白地寫了著眾人搜查福倫宅邸,審問福倫之妻趙氏並家下奴仆。
如此一來,一幹大員都得往福倫家裏走上一遭,若是不去,便是抗旨了。當下眾人隻得帶了人馬一齊往福倫的府邸,先將宅院圍了,封住各門。簡親王奇通阿的王府也在鑲紅旗地麵,離福倫家不遠,門上伺候的仆人們一眼便認出了奇通阿,早有人迎上前來請安,又有人趕緊入內報與趙氏去了。
奇通阿跟前伺候的太監見了福家奴仆過來,喝道:“皇太後懿旨到,快些喚你家夫人出來接旨!”那些奴仆聽了,越發忙亂起來,有人飛奔入內去催趙氏,有人抬了香案出來,又有人洞開大門,將眾人恭迎到廳上。
後宅的趙氏聽見簡親王親自來宣旨,心下止不住的慌亂。原來四大衙門的官員為了審問永琪通匪的案子,都在衙門裏住了,多日不曾回府,家中父母、妻子、兒女哪有不掛念的,那些家屬們或者親往,或者打發了奴仆往衙門看望,並送些換洗衣物之類,少不得也要問個緣由。雖說受了上司的一再吩咐,不得將消息外泄出去,那些屬員們哪能人人遵從,免不了有幾個對來探望的兄弟子侄實言相告。那永琪才出了上駟院便又驚動了宗人府,如此重大之事,那些親眷們哪有不傳揚的。因此這十幾日裏,永琪勾結天地會陷害乾隆的消息已經傳遍了京師,八旗上下無人不知。
趙氏自然也聽到了這個消息,不勝惶懼,既擔憂隨駕遠行的丈夫和兒子能否平安回京,又唯恐自家兩個兒子因為與永琪交好被當作同黨問罪。福倫父子不在京城,趙氏身邊一時也無人可以商議對策,於是趕緊遞了牌子,要入宮去拜見令妃。誰知牌子遞了三日,卻始終不見回音。正在手足無措時,倒是令妃打發了心腹太監來說道:“那天地會是反清複明的亂黨,永琪是大清的皇子,豈能與他們相與交結?便是真的與天地會有來往,也必是永琪天性善良,受了亂臣賊子的欺騙。皇上一向最疼永琪和小燕子,哪能將他們當作亂黨一樣處置?隻要等到皇上回來,便可一切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