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紙帶,好象是要迎新娘子。
無論戰爭怎麼打,日子還得過啊。到六月份我就滿二十五歲了,一輩子三分之一就這麼呼啦就過去……或許我也真該找個女朋友?老陳就是在二十五歲看好了我媽……這兵荒馬亂的年月……
一輛吉普車在我身邊停下,蘇陵伸出個腦袋來。“去給團島泡防禦發生器送東西,你回第二的話捎你一路。”
“好啊。我到火車站下。”
蘇陵笑得像朵老花:“陳楚小朋友啊,過幾天哥哥就要托付終身了。”
“好啊。什麼時候。”
“婚禮不大辦了,戰爭年代。就是去領了證照個相,下禮拜六下午三點。你來當伴郎?”
我伸手在額前一劃。“這身高,找伴娘太困難了,算了吧。”
“周小冉不就可以麼,你們倆也快成了吧,還拖到什麼時候?你也不小了,這種亂七八糟的年月,早點讓你爸抱上孫子。”
“我自己都不知道能活到哪天,還什麼孫子。”我聳聳肩,帽子上的雪珠化了,我摘下來用紙巾擦。不小心又碰到那塊烏青,疼得我直咧嘴。“周小冉,哼哼。那種女人我養不起啊。”
“那我就更養不起蘇玫了,她老爹是總政空軍中將,我還比你大出五歲低著一級。你配那小姑娘還真是合適,打電話約她?”他把自己的手機扔過來,滿臉邪笑眼似燈泡。
我也一笑,摸出自己的手機。好久不跟周小冉聯係了,上次試飛前還把通話列表都刪掉。我胡亂按著鍵,也沒想去找她的名字,不知該對她說什麼好。蘇陵看了我一眼:“我要調走了。”
“哦。去哪兒,蘭州麼?”我手心裏微微有汗。
“先去西寧,以後不知道,管他呢。”他滿臉幸福地咧咧嘴:“反正蘇玫和我一起。”
“哦……你在青島呆了多久?”
他似乎有點驚訝我怎麼會問這麼個問題。“快十年了吧,軍校畢業隻能選去福州青島還是大連,我就來這裏了。那是99年底……九年多一點。”
“哦。”
“要不是調走我都想就在這住一輩子。戰爭開始前我們這一撥都要分新宿舍結婚都不寒磣了,剛開始算分排隊就打開了仗。”
我隻是禮貌地笑了一聲仍在玩弄著手機。纖細小巧的造型,自大衣內袋裏帶出了我的體溫,暖暖沉沉像個不安分的小動物。“什麼時候走,我去送你。”
“十四號,早上五點的民用航班。”
我想說什麼來著?……算了這個想法太幼稚也太弱智,還是不說出來讓他笑話的好……手機仿佛活了似的在我掌心扭動,卻不是有個什麼人給我來個電話或短信……鬧妖了……
他看了我一眼。“陳楚,喜歡誰就去跟她直說。女孩老得快,又是這種兵荒馬亂的年月,要是她等不及了嫁了別人,你後悔也來不及。”
“說著好象那些港台電視劇……哪有的事。把我放下吧,到了。”車還沒停穩我就慌張地推開車門跳了下去,被海邊的寒風一刺激縮著脖子打了個噴嚏。蘇淩笑著伸手給我扣上白色硬簷軍帽,揮揮手,吉普車消失在這曾經的市中心仿建的德式建築後。
這樣的年月……正是這種戰爭成就了一個陳楚中校,卻在慢慢地,不動聲色地毀了陳楚自己。我竄進百盛大廈後麵的電梯,還好中國移動此時是軍民雙用網絡,信號比戰前還要好。我深吸了一口氣,或許是這種封閉的空間給了我一種安全感。終於摸出手機,給她發了個短信。
“蘇陵下禮拜六結婚,請你當伴娘,伴郎是我呢。”
想了想,把最後一句刪了,發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