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如水的夜色,淡漠清高的月輝,潺潺流動的水聲,以及站在水裏渾身濕漉漉的猶如一個屬性為暴躁的出水芙蓉。
唯一不同的是,當時他以為是橘色宮燈映紅了的桃花雙眸,在此刻所呈現的顏色是真真切切的緋紅色澤。含著初醒時候的霧氣,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扣人心弦。
哎呀……玖夜心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果然就是世間的真理名言啊。
直接將自己一直思考的為何自己會與這個男人躺在一張床.上,身上的衣物單薄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問題拋之腦後,玖夜的臉上露出一個萬分邪氣的笑容。他的食指輕輕滑過男子暈紅了的眼尾,隨即托起他的下頷,漫不經心的聲音裏麵有著隻有親近的人才能夠聽出來的認真,道:“果然,你一直存著勾引我的打算。”
漂亮的緋紅眼眸驀然瞪大,霧氣已經消散,但水潤的色澤已然存在。像是被春.雨洗刷過的紅寶石,幹淨,剔透,同時又誘.惑人心。
緋色的眸底,劃過一絲慌張。
看著男子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可愛的表現,玖夜的心情莫名有些飛揚與憐惜。他傾身在他的唇角處印下一個一觸即分的吻,唇角一揚,道:“恭喜你,你成.功了。”隨即他有些俏皮地歪了歪頭,語氣裏麵是不容違抗的命令,道:“不過,那個什麼‘玖夜閣’‘玖夜餛飩鋪’什麼的,還是換個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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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憶殤呆呆地看著露出邪氣笑意的玖夜,說不出一句話來。
寥寥幾句話,蘇憶殤已經明白此時自家哥哥的記憶後退到了什麼時候——那是他們二十年後第二次見麵,一個至今回想起來蘇憶殤都恨不得拿根麵條吊死自己,拿塊豆腐拍死自己。
當然,第一次的時候那更是慘不忍睹。先是自己將哥哥撞飛了出去,後是哥哥將自己一腳踹下了樓。
那個時候,自己一心完成已經“死去”了的哥哥的宏願,走遍整個浮荒大陸並認真地留下自己的足跡,譬如說某家名為玖夜的青樓,某張名為玖夜的通緝畫像。
他的生活,絕望而肆意。從沒有父親的印象,失去了疼愛自己的娘親,失去了與自己相擁著出生的哥哥,剩下的舅舅對自己明明厭惡卻要裝出疼愛的假象,時時刻刻用漫不經心的話語在他的心上劃下無數傷口,用著各種不傷筋動骨的手段來將他的尊嚴踐踏至塵埃之中。蘇憶殤無數次地想過,要是當初娘親去救哥哥的時候將他也帶上就好了。
那樣,即使是死去,他也不曾失去過重要的人。
現實的殘酷,往往對於活著的人打擊更大。
在那段日子裏,蘇憶殤從來不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什麼叫“識時務為俊傑”。他不停地挑釁人間皇族的尊嚴,不停地進出人間仙界來盜取他們的寶物,甚至還闖進了魔界之中到處破壞。
麵對那些勢力的追剿,蘇憶殤告訴自己,不是他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而是他所麵對的勢力遠遠強於自己,令他無法保住自己的生命。如此,而已。
隻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蘇憶殤的命竟然這麼硬,無論是多大的困境,哪怕是被人間仙界之一的普陀仙境圍剿了三個月,他仍舊活了下來。活蹦亂跳,連他想象中的不治之重傷都沒有攤上一點。
麵對世界上無數脆弱的生命,蘇憶殤表示自己很無辜。
——蘇憶殤沒有想到的是,在人間,被自己隨手塞了從各處偷來的金銀財寶的窮人,會說自己是劫富濟貧的俠盜;同樣實力至上的魔界因此會對他十分看好,於是萬分尊敬。至於人間仙境,則是將其列為比較難纏的妖王之一,在實力不足的情況下,能不招惹便不招惹。
於是,更加得張狂肆意。
於是,在自己踢到鐵板的時候,他會打著十二分的興致,誓將那人踩在腳底。
初見並不美好,二見更是亂套。是自己不服氣輸給那個男人,於是強迫地住進了蒼瑞的王府裏。他的本意是向這個自稱有個名為玖夜的師兄的男人打聽消息,附帶著給那個男人找麻煩,並從各個方麵打擊那個男人。
然而,後來,一切都失了控。
明明失控,卻是那麼得順理成章。
他明明打定了主意,不管這位願不願意都要將他打包回自己的狐狸窩,卻不成想,這個人竟然就是自己的哥哥。為此,他糾結了無數個夜晚,幾乎夜夜難眠。一麵想著要自己死心給哥哥找一個萬裏挑一的大美人,一麵恨不得將自己的整顆心掏出來一口氣撕爛,免得再忍受每夜一點一點的淩遲。
這滋味,真的不好受。
哪怕後來和哥哥有了肌膚之親,每每想起那時候的事情,他仍舊止不住滿心的絕望。
然而此時——
蘇憶殤滿眼糾結地看著記憶退化到了他們尚且針鋒相對的時候,看著自家哥哥眼中含笑,修長白皙的手指反複摩挲著自己鎖骨,然後順著微微敞開的衣領向下滑去,停留在胸口的凸起處,輕輕揉.捏並時不時拿指甲輕刮已然挺立的果實,心中長長地歎了口氣。
在經曆了昨天那麼高強度的情.事後,他是渾身下去無一處不疼,無一處不酸,無一處不滿是紅痕——他現在的狀態已經算好的了,也虧著妖王的身體較為強悍恢複力極佳,一些淺的痕跡已經完全消失了,剩下的紅痕其實是一層疊加一層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