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聰明,參加的每一個競賽都獲獎,小學畢業不用考試就進入了全市最好的中學。
他的優秀和我的乖巧是最好的掩護,我們一起玩兒,一起寫作業,一起看電視,偷偷擁抱,親吻,甚至互相打手搶。也許是演戲的功夫一流,竟然從來沒有人懷疑,更沒有人知道,包括一起玩兒的夥伴,這件事直到十幾年後的今天都是個秘密。
這段感情維持了不到兩年,初中畢業的暑假,他去參加足球夏令營,而我隨著父母離開了北京,一切就這樣結束了。
走的那天下著大雨,我無聲地哭,終於知道愛情也有苦澀。
還沒來及設想未來的初戀突兀地無疾而終,年少輕狂一下子沉澱下來,無邊的寂寞又開始困擾著我。
這個時候我認識了石斌,一個除了長相之外沒有一點符合我標準的人。
因為沒有參加這個城市的中考,我進入這所重點中學頗費了老爸一番功夫,學校還專門出題考察我的成績,發現我基礎紮實,反應很快,人也老實聽話,才欣然同意。這一番折騰讓我錯過了新生入學的時間,當我坐在高一六班教室的時候已經是開學一個月後了。
知道我來自北京,同學們多少有些豔羨和好奇,紛紛圍著我交談,很快他們發現這個人不知是天生內向還是瞧不起人,不管誰來搭話都是沉默寡言,問什麼都不知道,於是熱情變成了失望,隨之而來的是疏遠和鄙夷。
而這正是我要的,當走進教室,發現全班的男生沒一個能入眼的,除了書呆子就是粗魯男,我就興致全無了,不高興的時候我連動嘴都懶,更不怕被孤立,甚至隱隱有些期待。
我承認我有些輕微的自虐傾向。一方麵因孤單寂寞而痛苦,另一方麵又寧願選擇孤單,享受寂寞,似乎是與生俱來的憂鬱讓我有一種優越感。就像我從來不因為自己隻喜歡男人而痛苦,反而因與眾不同而沾沾自喜。可能這也是我後來喜歡上他的原因吧,不時有一句話叫“痛並快樂著”嗎?
第一次見麵有些滑稽,讓他一直取笑到現在,也許就是第一印象的關係,他才會認為我有些笨。
對於那天我隻記得是個好天氣,因為不喜歡學校供應的午飯,就去外麵買著吃,剛走過學校對麵的報亭,就被人一把搭住肩膀。
“喂,有沒有錢?”有些衝的聲音,卻很好聽,是剛過變聲期的青澀和渾厚的組合。
我抬頭,對上一張讓我的血流加快的臉孔,濃眉深目,五官端正而深刻,我一直覺得一個人精神不精神就要看鼻子,這人就有著一個挺直而神氣的鼻子,他的嘴唇不薄不厚,顏色稍暗,卻超乎尋常的性感。
“操,這個學校不該有傻子吧。”他嘀咕了一句,不耐煩地在我肩膀上一推,抬高了聲音:“喂,傻了你,說話!”
我踉蹌了一下,醒悟過來,這人雖然穿著校服,卻攔路要錢,還出口成髒,不是流氓也是痞子,我向來膽小,是不敢招惹這種人的,乖乖掏出身上僅有的十八元錢。
想想因睡懶覺而錯過的早點和殷切盼望的午餐,我壯起膽子問:“那個——同學,能不能留給我幾塊買吃的?”
“你說什麼?”
那人豎起粗黑挺拔的眉毛,潔白的牙齒一閃,目光凶狠。
我一哆嗦,把錢往他手裏一扔轉身就跑。
“跑什麼?喂,小子,你他媽的給我站住——”
我更不敢停,一直跑到喉嚨發甜,蹲在地上喘氣。
從小在部隊大院裏長大,經常見當兵的互罵和互毆,我卻最怕打架,盡管肖暢說那是他們精力無處發泄的表現,也是聯絡感情的方式,所謂不打不相識,但是那頭破血流的“相識”場景實在讓我不能苟同,從此抵觸粗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