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季夏是嗎?”她的聲線很幹淨,說話時仿佛能平複我心中的躁動。
我點頭應到,我猜她大約是看到了我設計稿下的簽名。
“很好聽的名字。”她衝我笑:“小夏,不要在意別人怎麼說,他們鼠目寸光,看不懂你的作品罷了。”
周笑臉上顯然有些尷尬與怒意,但麵對在他麵前絲毫不給他留麵子的女子卻又不敢多說。
她的目光又回到設計稿上,停留片刻,她開口道:“既然你們當中沒人知道這些衣服怎麼裁剪,那不如跟我來。”
安總的手中攥著的那張圖紙,我無比熟悉——那是一襲紅裙,簡單而莊重,在設計的時候我放棄了繁瑣和華麗的裝飾,但是在某種程度上,這卻加大了裁剪的難度,這要求裁剪者極強的連貫性與塑造性。
她帶我們來到的是一間敞亮的、完全由玻璃圍起的設計室。玻璃牆右側,整齊的排列著幾十批布料,與其想傍的是寬敞的裁剪桌,敞亮的陽光從淡藍色的玻璃窗透入,撒到室內。
這樣專業的設計室!我對這裏的向往又難以抑製的湧現出來。可是......我將目光轉移到白裙女子的身上。
她沒有再和我們說話,手中拿著那張圖紙。圖紙是黑白的,也就是說,如果這位安小姐要將設計製成成衣的話,需要首先確定布料的選擇。
隻見她徑直走向懸掛布匹的掛架旁,伸手碰觸到那片紅色係的布匹。
她的手指指尖正滑動於各匹布料之上,大紅、深紅、酒紅......繼而忽得停頓下來。我的呼吸都隨之減慢了一分,然後我抬頭,分明望見她臉上所出現的一絲滿意的神色。
然而房間內反應最大的卻是我,就在她取下布匹的那一刻,我的心跳的驟然加快,那種紅色,恰恰是我設計圖稿之時所想的顏色。
絲毫不差。
接下來,是我從未見到過,可以那樣流暢的操作。
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她選擇的裁剪工具那麼簡單,是一把剪刀。除此之外,她隻在布匹之上做了幾個簡單的標記。
當她手中鋒利的刀刃觸碰到布匹的邊緣,那布匹仿若變得無比柔順絲滑。她的動作幾乎沒有猶豫停頓,任由烏黑的長發傾散在左肩。一時間,我的目光竟然被她的側麵深深吸引。我甚至能夠感受到她目光裏的專注而散發處的魅力......
在我回過神之後,她裁剪僅僅進行了幾下,我竟然可以看清我所設計的衣稿的輪廓,“精準”,我腦中隻有這個詞。
漸漸得,她拋下設計稿,動作更加有節奏起來。
直到她將裁減桌上的衣型輕輕搭在裸模身上,用別針一個個固定住並未縫合的衣身與肩口。
房間裏一陣安靜,我的手輕輕顫抖著,這簡直是將設計圖上的內容全然轉變為現實。在我旁邊的周笑,原本臉上的自信也已不見蹤影,嘴角的那抹譏笑漸漸僵硬起來。
這怎麼可能?初見圖紙就可以達到這樣的程度!
簡直像已經經曆過千百遍的預演!
在我驚歎之時,她已走到我麵前,眼中含著清晰的善意與溫和,嘴角還是唚心的笑意,將圖紙遞給我。
一秒的停頓之後,我趕忙伸手接住。
她看向周笑,開口道:“比起因為怕難以裁剪就止步的設計,我覺得小夏的圖紙更要難得許多。”
周笑臉上盡是方才對圖紙產生否定而帶來的尷尬,他緩了緩,有些艱難的開口道:“安總的功力沒有人敢質疑,但是季夏的這件設計,普通場合過於繁雜,而正式場合又隨意過度,沒有適宜的場合,縱然安總給你裁剪了出來,又有誰願意穿它呢?”
話末,周笑重新看向我,目光中滿滿的挑釁意味。
“周笑說得對。每件設計,都要考慮它的受眾,沒有消費者的設計無疑是失敗的。”這次安總並沒有反駁周笑。
這樣的話語讓我腦中 ‘嗡’得一響,周笑臉上得意的笑容毫無保留的展露出來。
安總緩緩走到剛裁剪出的那件紅色長裙的立模前:“但是在這樣一條裙子麵前,我想任何女孩都難以拒絕。”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又一陣猛跳,隻見安總轉過身來,笑著看向周笑。
“而且......這樣一條裙子......我就願意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