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對他這麼好,哪點對不起他……」漸漸又有點慌亂,「怎麼辦……難道朕真的錯了?……該怎麼做……怎樣才能讓他不再繼續疏遠朕……」
聽著承璽語無倫次的自言自語,李燕歌默了一會兒,輕聲笑道:「親上親,打斷骨頭──連著筋。」
承璽聽見,急抬眼看他。盯著李燕歌仔細地看了會,蹙眉道:「似乎是個好法子。」又搖頭歎道:「不過,這個人可難選了。年紀,輩分,都要考慮。」
李燕歌見他口風鬆動,心下喜悅,但又不可外露,強自壓抑著,看似漫不經心地道:「也不難。隻要把不合適的逐個排除,看剩下的便是了。」
承璽道:「要說合適不合適,不外年紀、門戶相當這兩條,可朕總不能選個年輕貌美的給自己種禍根吧。」
「那是自然,否則隻會是另一個鄭如玉。」李燕歌笑道,「門戶自然是要相當,不然也配不上皇甫大人現下的身份。還要是與皇上親近的,不會給皇上礙事。年紀上也不能對皇上您構成威脅。」
承璽坐前了些,身體前傾,問道:「有這麼好的事?不知是哪一位金枝玉葉呢?」
李燕歌的心砰砰跳,想了千萬次,現在終於要說出那個名字了。道:「那便是皇上您的親姐姐──陽石長公主。」
承璽一愣,露出恍然的表情,又若有所思:「沒錯,皇姐比朕年長十歲,今年有四十了,算的上是人老珠黃。」微笑。「沒錯,朕就不相信年方二十四的皇甫卿會對一個年紀能當自己娘親的女人動真心。而且,皇姐向來幫著我……」
忽然大笑起來:「現在朕是他的姐夫,如果把皇姐嫁給他,朕不是也管他叫姐夫了嗎?──互稱對方為姐夫,還真是有趣!」
李燕歌也跟著一起笑:承璽看來很高興。這件事已經成功九成了。
笑了一會,承璽招手要李燕歌過去,李燕歌膝行,跪到承璽腿邊。
承璽摸向他的下巴,托起,看著他笑道:「李燕歌,你很奇怪。如果朕寵愛一個人,其它人為了爭寵,都會努力破壞朕對那個人的印象,恨不得朕把他貶成賤民,丟到臭水溝裏去。可是你卻對朕說要和那個人親上親,還推薦了最合適的聯姻人選。李燕歌,你目的何在?這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
李燕歌沒有避開承璽的審視,回視,作出有點惶恐但又毫不心虛的神情,道:「我在爭寵啊,皇上。」
承璽道:「有嗎?」
李燕歌露出討好的笑容:「正確地說,我希望能討皇上的歡心。皇上專寵皇甫大人,如果硬要皇上討厭皇甫大人轉而隻寵愛我一個,我恐怕早就被丟離這宮廷了。我想要皇上高興,得到皇上的疼愛,自然是要想皇上之所想,急皇上之所急。」
承璽嗤了一聲:「好聽。」斂起笑容,又道:「你想的也未免太周到了吧。先前你說賀宇風酒醉嘔吐,引朕過去,可是他根本就沒有嘔吐,反而像是一道準備好的大餐。為什麼會那樣?朕可從來都沒表示過什麼,為什麼你總是有辦法在最合適的時候說出做出朕心裏最呼之欲出也是最不敢想的事。一次可以說是偶然,兩次三次就未必了吧。」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皇上,我這點小聰明在皇上麵前根本算不了什麼。」李燕歌笑道,「我說過了,我隻是想要皇上高興,想要得到皇上的疼愛,為了這個目的我千方百計想皇上之所想,全部精力都在急皇上之所急。」
承璽笑了,很薄很輕的笑容,手指在李燕歌的下巴上輕輕劃著。靜默了一會,他道:「你不是那個人,你隻是聲音很像那個人罷了,所以──」他的聲音漸漸低去,最後幾乎是耳語,「不要再讓我聽見你用他的聲音說出陰謀詭計來。你會髒了他的聲音。」
結果承璽再沒提過要第二次與皇甫卿聯姻的事。
從最初的慌亂冷靜下來的承璽任憑兩人繼續這麼僵持著。默默地見麵,默默地相對,然後默默地擦肩而過,誰也不肯先低頭。
承璽相信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不需要第三個人插進來;隻要保持這樣,總會有人先讓步的,不論是皇甫卿還是承璽自己。
李燕歌看著兩人,對承璽的煽動是功虧一簣,但難道就這樣眼睜睜讓好不容易弄出來的局勢白白浪費掉?當然不成。可自己又還能做什麼呢?
一介賣身的娼妓,雖然眼下服侍的是皇上,可是誰都知道他並不是什麼紅得發紫、吹吹枕頭邊風就能辦成事的人物。
承璽寵幸過的孌童有成百上千,可是到目前為止被給予機會出任官職建功立業的,隻有皇甫卿一人!其它幾乎所有人都隻有在陰暗的角落裏慢慢腐朽。
李燕歌咬牙,不能讓承璽繼續專寵皇甫卿,哪怕多一個賀宇風也好,隻有承璽的心真正地散了,自己才有機會;可又不能讓皇甫卿失去權勢,因為王富貴還太過稚嫩,如果沒有人帶領和庇護根本不成。況且在這宮廷和官場上,會願意幫助自己和王富貴的隻有皇甫卿。
李燕歌想了又想,既然承璽這邊失敗了,那就隻有從陽石長公主那邊下手了。
看得出來那四十歲的寡婦對皇甫卿也頗有好感,隻是礙於麵子而不好意思把。隻要有人願意向陽石長公主提出建言,長公主便好順水推舟。李燕歌將賞賜和禮物全部集中到一起,雖然不是什麼驚人的數量,但也足夠打動一個長公主身邊的奴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