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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骨肉,理當慎重。”

“依你看,那是不是八阿哥所為呢?”

“這……,此事事關重大,子臣不敢妄言。”

“那若不是八阿哥,那便是誰呢?”皇帝看著眼前靜謐的湖水,似是自言自語,似是在問雍王,“嗯?你說說!”皇帝回頭問雍王道。

“汗阿瑪,恕臣直言,”雍王一聽皇帝這話便跪了下去,“此事殊屬悖逆,又涉我天家骨肉,當初就該快刀斬亂麻,揪住經手人、挖出主從犯,雷厲風行、嚴查重處;可如今事情拖了這麼久,問了那麼多人,就是有真涉案的也早已通同串供,正犯尚未抓到,反弄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所以子臣還望汗阿瑪令其盡快結案,切勿妄興大獄,擅涉株連。”

“嗬嗬,起來吧,朕不過就是隨便問問。”皇帝笑著看著雍王起身,“這兒有點兒涼了,帶朕去你那屋裏坐坐吧!”說著扶著雍王的胳膊站了起來。

雍王把皇帝領到了自己的書房。他的書房建在一處三麵環水的小島上,平時便是機密重地,尋常下人不得擅自靠近,今日為了迎接皇帝,更是命心腹人前前後後仔細清查了一番。雍王把皇帝和來保引到此處,來保先前前後後檢查了一遍,雍王便扶著皇帝進入書房,由來保在門口把守。雍王把皇帝扶上炕坐了,捧上溫熱的奶*子,站在一旁垂手侍立。

“你便在這踏腳上坐了吧,離朕近些。”皇帝喝了碗中的奶*子,指著炕下踏腳的杌子笑道。

“是。”雍王斜欠著身子在踏腳上坐下,他四十多歲的人,多少年沒有離皇父這麼近坐著,倒覺得有些不自在。

“這麼多年,也沒跟你說過體己話,這乍一開口,倒不知從何說起了……”皇帝說著一笑,“這些年你們看朕慣著老十四,心裏沒少怨朕是‘老糊塗’了吧?”皇帝笑對著雍王問道,雍王被這話問得一驚,忙欲起身跪倒,被皇帝探身按住了肩膀。

“嗬嗬,當初你們小的時候,時不時地想向朕撒撒嬌,朕就下嚴旨申斥你們的師傅,讓他們好好教教你們君臣大義、讓你們知道崇義知禮。如今你們都大了,都會教訓人家恪守綱常規範了,朕卻想看你們耍耍賴、撒撒嬌了……嗬嗬,所以朕雖知道老九、老十縱下跋扈、巧取豪奪,老十四虛浮狂躁,可隻要他們涎著臉跟朕叫一聲‘汗阿瑪’,向朕討幾顆榛子、要幾把扇子,朕便不忍再多罵他們嘍。”皇帝說著,看雍王正要進言,便拍了拍他的肩膀,

“朕知道你要說什麼,你們到底是金尊玉貴的天家骨肉,便是以天下供養也是該當的。”皇帝又見雍王雖嘴上不說,眼裏卻顯出不敢苟同的神情,便又笑道,

“當然,你跟他們不一樣,從來都能規規矩矩、把家國天下裝在心上。隻是不會來事兒!”

“汗阿瑪……”

“所以今天這話朕本打算就帶到棺材裏,隻等朕走了以後,宣讀了遺詔、天下大定。可朕又怕妄擔個‘老糊塗’的名兒,朕聰明一世,豈能臨了兒臨了兒落個‘糊塗’二字?嗬嗬,再者,也總得有人真知道朕的心,老讓你們那麼隔著牆猜枚兒,朕也不知道你們到底能不能解得了朕心啊!”

“汗阿瑪,汗阿瑪聖體關涉我大清萬世基業,還請汗阿瑪珍養聖體……”雍王已起身跪下,在皇帝身前叩頭稟道。

“‘造化之陶物,莫不有終期。莫不有終期。聖賢不能免,何為懷此憂?’世上造化萬物莫不有終期,曹孟德他一世的諸侯都能解,朕這一朝天子有什麼看不開的。我大清江山是萬世基業,你的老阿瑪卻活不了一萬歲啊!今年還不知過得去過不去呢……”皇帝說著,笑著搖搖頭。

“汗阿瑪,您這話子臣萬也擔當不起。”雍王聽了渾身一緊,連著給皇帝叩頭。

“胤禛,今兒朕的話若是旁人聽了便是死一萬遍也是不夠,可你當得起!”皇帝正色道,“朕八歲登基,上天眷顧,到如今竟也過了一個甲子。從少年時擒鼇拜、到平三藩、收台灣、征剿葛爾丹,無論朕身邊多少輔臣親王、幹臣良將,朕都隻記得四個字,叫‘乾綱獨斷’!所以你們小時候,朕就叫你們知道倫常上下,時刻不忘自己是‘天子之子’,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同尋常,所以你們兄弟就是有些個驕縱跋扈朕也都慣著,就是怕你們沒有威信,為下人利用。”皇帝堅定地說著,話說到此卻自失地一笑,“嗬,隻可惜朕後來才明白,這身份地位和禦下之術,豈是驕慣便能生出來的?先是二阿哥,朕傾力培養終究是個不成材,倒被一群狐朋狗黨坐擁自大,幹出那等不臣之事,這些朕便隻有向地下的仁孝皇後去說了;後來又是八阿哥,他才德本領本也是你們兄弟中出眾的,隻是心比天大,終還是為人利用。隻可惜他到現在也沒明白那些擁推他的人的用意吧,就願意讓人家抬著做“菩薩”,拿著錢滿世界施舍,焉知那些巨室勳貴之家豈在乎他那幾個小錢?”皇帝說著無奈地搖頭一笑,看雍王靜靜聽著,臉上並無異樣神色,似是在心中有所印證,“嗬,朕倒多慮了,想是這些話早有人跟你說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