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兒。寶玉當年抓周時拿了盒胭脂,氣得他恨不能把他再塞回他娘肚子裏重新來過!
頭一回看到環兒,就覺得這孩子跟他親近。心裏頭模模糊糊有個說不出的想法,總覺的該對這孩子好一點兒,最好能自個兒手把手的教導他。
賈政坐在書房內列出環兒滿月那天該請的世交人家。正盤算著,突然有小廝進來回大奶奶要生了。無法,隻得擱下筆,看著紙上的名字歎了口氣,整了整衣冠,披上大紅猩猩氈往賈母處去了。
賈母所住的正房此刻靜悄悄地,邢王二位夫人一聽到李紈生產便回了賈母過去照應了!元春見太太們都去了,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家兒也派不上用場,便和賈母說,帶著弟妹們到裏頭去了!
賈政來時,賈母正倚在炕上,閉眼沉吟,屋內眾人見此也不敢出聲。鴛鴦親自把賈政引到前頭來。
賈政給賈母請了安,賈母才緩緩睜開眼讓他坐下,說到:“你媳婦連同老大家的已經過去了。可憐珠兒走得早,隻留下這一個孩子,如今眼看著就要生了,隻盼著他們母子平安,好給珠兒留下一條血脈!他在地下也能安心。這寒天拔地地,生個孩子不容易!你不去那孩子那兒看看,到我這兒來作做什麼!”
賈政在他母親說話時便站了起來,垂首肅立聽了。他母親見他這樣,便又讓他坐了回去。
賈政原本也想先到珠兒媳婦院子裏瞧瞧的,又想到王夫人必已過去了,兒媳婦生孩子,他著老公爹全程陪護也沒多大作用!況且賈母處此時定無別人,就想著先過來請賈母給兩孩子的洗三禮和滿月禮拿個主意,遂開口道:“兒子也想先過去來著,隻這將出生的孩子洗三禮怕是和他叔叔的滿月禮重了!故先來向母親討個章程!”
賈母聞言,緩緩坐直身子,帶著幾分悲切的雙眼徒然睜大,轉向他的小兒子,下死眼剜了他一眼。
賈政被看得渾身發冷,又不好動的,心下已明白他母親的想法,麵上還得裝著惶恐,實是難熬!
賈母也不看他,轉過頭來看著前方,嘴裏說道:“我知道你心疼兒子!但這也不可太過了,常言道‘過猶不及’,珠兒才死了多久啊!難道珠兒媳婦肚子裏的那個不是你嫡親的孫子?別忘了,咱們家還有寶玉在前頭呢!寶玉為了咱們賈家也是吃了大苦頭的。寶玉當年出生時你在衙門裏,那孩子未出生你便守在院子裏!到底你才是他們的爹,老婆子我也不好多說什麼!但寶玉是我一手帶大的,你不說好好的教導與他,動不動就喊打喊殺地,如今為著這個孩子,也不許你偏頗了!”
這番話說得誅心,賈政大冬天的被嚇得一身冷汗。連忙站起,向他母親作揖,道:“是兒子糊塗了!還是母親說得在理,兒子若偏心可不是把孔聖人都丟了嗎?如今珠兒不在了,寶玉便是兒子的長子了,兒子心裏自是偏向他的!隻是這次,環兒的滿月禮和珠兒留下那孩子的洗三禮可能隻差一天,到時候請客也不好請兩趟的。環兒雖是庶出,到底也是賈家子孫,也不能藏著掖著的,總得在滿月禮讓大家見上一見。珠兒那孩子的洗三禮也重要,兒子心裏沒個主意,才先來找母親商量來了!”
賈母聽了,胳膊靠回炕袱上,身子也漸漸支了過去,答道:“即是這樣,也沒什麼可想的!你先到珠兒媳婦院子裏去,免得孩子多想!到底珠兒媳婦那個才是我賈家嫡孫,環兒什麼時候都能見。若真重了,先緊著給珠兒那個辦洗三禮。至於環兒那孩子,等到了百日抓周時在好好辦也就是了!”
賈政聽賈母如此說,隻得答應下來,行了個禮下去了不提。
這天旁晚,周姨娘過來陪姨娘說話,彼時環兒正被趙姨娘抱在懷裏逗弄。周姨娘見了環兒也不及說話,隻拿雙眼直勾勾地瞅著環兒。
趙姨娘見了,忽的笑了,拿手一推她,口內說到:“還魂啦!瞧姐姐這個樣子,喜歡就接過去抱抱!”
周姨娘小心地從趙姨娘懷裏接過環兒,頓時眼眶都紅了!
環兒看著眼前的女人,並不美麗的容貌,沒有自己母親那種看起來就很傷人的美貌,隻是五官端正,麵旁清秀。往常也不大愛說話,這張臉平時就透著老實木訥。如今眼眶紅紅的,倒讓人覺著親近。
周姨娘他是知道的,據說是他爹的第一個侍妾,原本也懷過一個孩子,後來不知怎麼的就流了,是個女孩兒!大家也不怎麼在意。周姨娘流了孩子後又被太醫診斷出不能再有孕了,這原本就木訥的人經此大難也就顯得更像個木頭了!
現在她不受寵,又沒個孩子傍身,對他娘沒有半點威脅!聽說幾年前,她們倆的關係也並不親近,後來他姐姐探春被王夫人抱走了,周姨娘常來探望開解她,兩人才親近起來的。
周姨娘俯□子,親了親環兒的小臉蛋,抬起頭對趙姨娘道:“如今你得了這個孩子,又能親自養在身邊,也算是出了頭了,往後也有個奔頭!哪像我……”說著說著,眼眶兒更紅了。
趙姨娘聽著,拍了拍她的手說到:“咱們兩姐妹還分什麼你我的!我剛進這院子時不懂事,若不是姐姐照應我!哪有今日啊!姐姐放心,我的孩子便是姐姐的孩子,將來這孩子有了出息,能夠掙出命來,我讓他也叫您一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