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進,怪得了那個。你看看你做的事兒!成天給人家使臉色,人家是欠了你的?還是搶了你的?一個不如意,竟敢拿油燈去燙自己的哥哥?那是你哥哥啊!畜生!你知不知道啊?”環兒聽了她的話,氣得青筋直冒,幾次三番地想開口都給忍下了。

探春看他這副死不改悔地樣子更是來氣,也不藏著掖著了,那話就如一柄柄刀子似的直接戳了過去:“好好的世家公子,上不得台麵,跟那起子小人學得狐媚子霸道的。歪心喪氣,不學好,隻知道鬼鬼祟祟的在後頭算計人。寶玉就是再不好,再不對,那也是你親哥哥,他有事你不幫一把就算了,就是遠遠地看著什麼都不管,也好過壞了心肝的去落井下石不是?你這心到底是怎麼長的,怎麼麼能黑成這樣?還有臉埋怨人家不看重你,不跟你玩兒,你先拿鏡子照照你那顆心。烏漆抹黑的,你拿什麼跟你哥哥比,隻是一味的使壞心,誰愛理你?同一個爹來著,你這麼就生得怎麼下賤呢!”

環兒聽了,抬起頭來,眼中壓抑著怒火,大吼反駁道:“不是我做的!”

探春看都不看她,隻盯著外麵,冷笑道:“不是你做的?你到園子裏打聽打聽。如今誰不知道,寶玉挨打就是讓你環三爺給鬧得。是,不是你親自做的,但做小人的那個是你的人不是?他說了不就等於是你說了,誰家的奴才敢背著主子亂說話的。若不是你平日裏,在背地裏拿下流話說你哥哥,他又怎麼會知道那些個事兒!又怎麼敢說。說不準就是你攛掇地!如今你還敢耍狠,自己睜大眼睛瞧瞧。今天如果不是我叫侍書帶了你進來,憑你還能進的來這園門?”

環兒聽了她一通廢話,氣得像扇她一個打耳瓜子,索性不停了。就是這樣還是給他聽見她說園子裏頭都知道,他一下就想到了林姐姐,聲音都有些啞了,道:“什麼意思?什麼叫園裏都知道是我做的,憑什麼說是我?”

探春見他問,連說都不想再說了,淡淡地道:“什麼意思你自己明白!往後你自己好自為之吧。”說完,便要讓侍書帶了他出去。

侍書聽命就要請環兒回去。環兒見他姐姐這樣決絕,氣急了反笑了,把過來的侍書一把推開,環兒沒控製好力道,隻一下便把侍書推得狠狠跌坐在地上,疼得眼淚都出來了。探春見到也沒管她,隻是這臉上氣得都變了色,死死盯住環兒,一言不發。

環兒便當沒看見一樣恨聲道:“我明白?當然了,這滿府裏除了我還有誰是明白的。你麼?哼!我是壞心肝,下賤,不要臉!比不得你們一個個都是大家小姐,高雅善良,質潔端莊。也比不得寶玉出生尊貴,溫柔殷勤。今天我還就不要臉一回,放下話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乞丐也可能變王爺!做人不要太狠了,今兒這遭我記著了。你是我姐我不跟你計較,但是也勸你一句話!別老揣著那點兒小聰明,就把自己個兒當作諸葛再世了。人諸葛武侯沒你那麼蠢!成天異想天開的想著自己是男人會如何如何。明著告訴你,你若是男人,決計活不過三歲!蠢貨!”說完,環兒坦坦蕩蕩地拂袖而去。

探春氣得渾身直哆嗦,從多寶格上將環兒親自給她做的或淘換來的東西都拿出來,追了出去,全部扔在了院子裏頭,氣得口不擇言道:“把你這些垃破爛帶回去,我不稀罕!我有親哥哥給我淘換好東西,誰稀罕你這下賤胚子送的垃圾?給我滾!”說完還踩了幾腳,把一個木頭精雕的薄船都給踩個稀爛!

環兒聽到她在後頭罵,也不回頭,更不回去拿回那些東西,徑直向前走了。探春看著他走了,又氣又急,坐在門檻上哭得撕心裂肺的。環兒如無所知的離開了,走出老遠了都沒回頭看一眼。丫鬟們被這陣仗嚇傻了,一個個也不知道上來攔著,都傻傻的站在原地不說話也不動的。後來還是侍書忍著痛出來,扶了探春回去,又出來威逼院中眾人噤口。

這裏環兒出了秋爽齋心裏卻一直為探春的那句話憂心,園子裏的人都認為是我害了寶玉,那林姐姐呢?林姐姐也是這樣想的嗎?環兒心裏焦急,一個不留神便走到了瀟湘館門口。在外麵站了良久,到底沒有勇氣再進一步。若是林姐姐也不信他,那要怎麼辦?這樣想著環兒便轉身向一旁的怡紅院走去。

還是先去寶玉哪裏探探口風吧!也許情況沒有探春說得那麼糟糕呢?再說,寶玉這傷弄的,確實有孫磊一部分責任,還是順道去看看他吧。打定主意,環兒便直接進來怡紅院。剛進了院門,環兒便覺得很不舒服,這回的情形比上回他燙了寶玉還嚴重。

丫鬟們見她來了,竟明目張膽地放下了手頭的夥計兒。三三兩兩地聚在一塊咬著耳朵,對著環兒指指點點的。環兒從小就受盡了各種輕視的眼光,本以為早就能把各種目光不放在眼裏了,但今天這麼一出還是讓他覺得難堪。好不容易熬到了房門口,卻見寶玉房裏的晴雯在門外擋著,一雙鳳眼兒就差拿眼白來看他了。

環兒這會兒火氣也大,連他親姐姐都不放在眼裏了,何況一個他平日裏就不怎麼看得上眼的丫頭,隨即也毫不示弱看回去。不單單是看著,連一直壓抑的煞氣也放出來了。

明明三爺還沒她高,可這一瞬間晴雯卻覺得三爺正站在萬丈高山上俯看著她,那種壓抑恐懼的感覺,壓得她連氣都要喘不過來了。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身子不由自主地便往一旁讓去。環兒看都不看她,就這麼走了進去。晴雯是出了名的潑辣的,如今連她都讓開了,一時間也別人也沒敢站出來攔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