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園子的的丫鬟和咱們這兒的人,其他地方年紀大了的丫鬟們,消息靈通的都是牟足了勁兒各找門路。咱們這裏是少爺你早給安排好了,所以不著急。園子裏的丫鬟們好日子過久了,除了有心的幾個,都是些傻了的,那是另說了。少爺也見到了,彩雲在這兒的時候,為了巴上少爺,趙姨娘說什麼她就是什麼,做了多少傻事,也不得不說是為著將來有個好出路。誰知少爺那幾日不在家,她到底是沒借上少爺的力留下來。”

環兒聽了她這一番話,臉色淡淡地端起杯子喝著茶,不說話了。他是自家知道自家事,他不是聖人,他是瘋子,這點他很早就看得很清楚。世人皆愛算計名利,偏偏他愛計較感情,他跟他老哥在這方麵可真是臭味相投了。別人若是對他用了真情,對他好了,他就是再怎麼狠下心,也沒辦法對人家壞的。若是彩雲到了最後的時候,真是顧念著他,舍不得出去,今日環兒說什麼都要救她一救的。可是如今,罷了吧!最終還是為著利益來的,還以為她有多舍不得我呢,果然是太高估她了嗎?

蘭溪見環兒的神情,正斟酌著接下來的話該怎麼說,卻見小丫鬟們進來問晚飯在哪裏擺,她便先出去了。

這邊環兒主仆兩個剛說起彩雲的事,那邊趙姨娘也在琢磨著這件事。原來彩雲前日出去,等父母擇人,心中雖是意屬賈環,但尚未作準。今日又見旺兒每每來求親,早聞得旺兒之子酗酒賭博,而且容顏醜陋,一技不知,自此心中越發懊惱。生恐旺兒仗鳳姐之勢,一時作成,終身為患,不免心中急躁。遂至晚間悄命他妹子小霞進二門來找趙姨娘,問了端的。趙姨娘素日深與彩雲契合,巴不得與了環兒,方有個膀臂,不承望王夫人又放了出去。想挑唆環兒去討,又想到前些日子把環兒打狠了,心中抹不開。想著自己做娘的,兒子不聽話,打上一打怎麼了,自己如今千萬不能先服軟,把兒子的脾氣慣上來就不好了,遂遷延住不說。無奈趙姨娘又不實在不舍得彩雲, 又見他妹子來問,是晚得空,便先求了賈政。

賈政因說道:“且忙什麼,等他們再念一二年書再放人不遲。我已經看中了兩個丫頭,一個與寶玉,一個給環兒。隻是年紀還小, 又怕他們誤了書,所以再等一二年。”

趙姨娘聽了忙道:“寶玉已有了二年了,老爺還不知道?”

賈政聽了忙問道:“誰給的?”

趙姨娘方欲說話,隻聽外麵一聲響,不知何物,大家吃了一驚不小。忙問時,原來是外間窗話說那趙姨娘和賈政說話,忽聽外麵一聲響,不知何物.忙問時,原來是外間窗屜不曾扣好,塌了屈戍了吊下來。趙姨娘罵了丫頭幾句,自己帶領丫鬟上好,方進來打發賈政安歇,不在話下。

卻說怡紅院中寶玉正才睡下,丫鬟們正欲各散安歇,忽聽有人擊院門。老婆子開了門,見是趙姨娘房內的丫鬟名喚小鵲的。問他什麼事,小鵲不答,直往房內來找寶玉。隻見寶玉才睡下,晴雯等猶在床邊坐著,大家頑笑,見他來了,都問:“什麼事,這時候又跑了來作什麼? ”

小鵲笑向寶玉道:“我來告訴你一個信兒。方才我們奶奶這般如此在老爺前說了。你仔細明兒老爺問你話。”說著回身就去了。襲人命留他吃茶,因怕關門,遂一直去了。

這裏寶玉得了消息,如同便如孫大聖聽見了緊箍咒一般,登時四肢五內一齊皆不自在起來。想來想去,別無他法,且理熟了書預備明兒盤考。口內不舛錯,便有他事,也可搪塞一半。想罷,忙披衣起來要讀書。可他近日因著眾人不在家,無人拷問,功課早懈怠了。熬夜挑燈攻讀也不頂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