緞迎手靠背三分,宮妝衣裙八套,脂玉圈帶一條,黃緞十二卷。潮銀五千二百兩,赤金五十兩,錢七千吊。”一切動用家夥攢釘登記,以及榮國賜第,俱一一開列,其房地契紙,家人文書,亦俱封裹。

賈璉在旁邊竊聽,見大房以被抄了,卻不見報他的東西,心裏正在疑惑。此時隻聞王爺問道:“所抄家資內有借券,實係盤剝,究是誰行的?”

賈璉聽了,忙走上前跪下,稟說:“這一箱文書既在奴才屋內抄出來的,敢說不知道麼。隻求王爺開恩,奴才父叔們並不知道的。”

忠順王聽了,道:“你父已經獲罪,隻可並案辦理。你今認了也是正理,如此叫人將賈璉看守,餘俱散收宅內,外頭官役看守,不得走脫一個。”說著,便上轎出門,也不聽內院裏的動靜。光是聽得賈府外院查抄出來的東西,忠順王心中有幾番怒火,不得而知。不過,這個男人是絕對不會罷休的。既是他認定了賈府有大批的財物,如今眼錯不見,那一定是被人藏起來了,至少甄家的那一份一定是給藏起來了,就是挖透榮府的每一片地磚,他也一定要將寶貝統統挖出來!

忠順王走後,眾人魂魄方定,卻猶是發怔。賈薔便說:“請諸位管事先見叔爺爺抬進裏頭去吧!”眾人聽了,才回過神來。一群人七手八腳地把人抬入王夫人院裏。此時王夫人等具已醒來,寶玉等人在一旁小聲勸慰著。聽聞賈政未被刑拘,好不容易略安幾分心,又見到他奄奄一息地被抬進來,當下又哭得死去活來,良久方止。

如今出了事,眾人俱不敢走散,獨邢夫人回至自己那邊,見門總封鎖,丫頭婆子亦鎖在幾間屋內。邢夫人無處可走,放聲大哭起來,隻得往鳳姐那邊去。見二門旁舍亦上封條,惟有屋門開著,裏頭嗚咽不絕。邢夫人進去,見鳳姐麵如紙灰,合眼躺著,平兒在旁暗哭。邢夫人打諒鳳姐死了,又哭起來。平兒迎上來說:“太太不要哭.奶奶抬回來覺著象是死的了,幸得歇息一回蘇過來,哭了幾聲,如今痰息氣定,略安一安神。太太也請定定神罷,但不知二太太怎樣了?”邢夫人也不答言,仍走到王夫人那邊,見眼前俱是賈政的人,自己夫子被拘,媳婦病危,女兒已亡,現在身無所歸,那裏禁得住。眾人勸慰,李紈等令人收拾房屋請邢夫人暫住,王夫人隻得另撥人服侍。

這裏王夫人見賈政這般,隻好自己出來料理諸事。到了外頭,不由地心驚肉跳,隻聽見外麵看守軍人亂嚷道:“你到底是那一邊的?既碰在我們這裏,就記在這裏冊上。拴著他,交給裏頭錦衣府的爺們!”

王夫人叫林之孝出去看看,林之孝見是焦大,便說:“怎麼跑到這裏來?”

焦大見問,便號天蹈地的哭道:“我天天勸,這些不長進的爺們,倒拿我當作冤家!連爺還不知道焦大跟著太爺受的苦!今朝弄到這個田地!珍大爺蓉哥兒都叫什麼王爺拿了去了,裏頭女主兒們都被什麼府裏衙役搶得披頭散發圈在一處空房裏,那些不成材料的狗男女卻象豬狗似的攔起來了。所有的都抄出來擱著,木器釘得破爛,磁器打得粉碎。他們還要把我拴起來,我活了八九十歲,隻有跟著太爺捆人的,那裏倒叫人捆起來!我便說我是西府裏,就跑出來。那些人不依,押到這裏,不想這裏也是那麼著。我如今也不要命了,和那些人拚了罷!”說著撞頭。

眾役見他年老,又是忠順王吩咐的,不得發狠,便說:“你老人家安靜些,這是奉旨的事。你且這裏歇歇,聽個信兒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