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去了,未被圈在府內。今日他也在家請客,聽得賈府出了事兒,他便如鍋上的螞蟻一般,趕緊跑了出來,酒都來不及喝。
王夫人見他來了,急忙道:“你姨夫已經昏死過去了。你來得正好,但是外頭怎麼放進來的?”
薛蟠道:“我再三央說,又許他們錢,所以我才能夠出入的。”
薛蟠聽了跺腳道:“這裏的事我倒想不到,那邊東府的事我已聽見說,完了,完了!”
王夫人道:“究竟犯什麼事?”
王夫人尚未聽完,便哭著道:“了不得!罷了,罷了!”
正說著,卻見賈政走了出來,此時他已緩過神來,隻是身子發虛,腳下有些不穩。王夫人見他無事出來了,霎時間便哭做了一團。賈政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背,讓她先回去。自己便站在外頭,也不言語,隻安靜地站在外頭等候著內廷旨意。
正等著,見北靜王府長史走了進來,一見麵便說“無事。政老不必憂心!我們王爺和忠順王爺先後進內複奏,忠順王爺還將府裏所抄財物的單子一並呈上了,兩位王爺幫著賈家,將大人的懼怕的心,感激天恩之話都代奏了。主上甚是憫恤,並念及貴妃溘逝未久,不忍加罪政老,如今隻是革去職位,所封家產,惟將賈赦的入官,餘俱不動。因政老上回外放還有官司未清,那一幹貪墨人等帶累了政老,現是禦史台咬死了政老是幕後主使。故如今還需將府內封鎖,此事交由忠順王爺首尾。政老為人,人所共見,誣告畢竟不實,待一切查明,證實政老無罪,便能將家產還回。貴府大房那邊,係由我們王爺查辦,今日抄出借券令我們王爺查核,如有違禁重利的一概照例入官,其在定例生息的同房地文書盡行給還。賈璉著革去職銜,免罪釋放。”
賈政聽畢即起身叩謝天恩,又拜謝王爺恩典,道:“先請長史大人代為稟謝,賈政如今身負罪責,家下眾人不得出去。若是他日脫罪,逼得親去府上叩頭謝恩!”
賈璉一心委屈,含著眼淚答應了出去。賈政歎氣連連的想道:“我祖父勤勞王事,立下功勳,得了兩個世職,如今兩房犯事都革去了。我瞧這些子侄沒一個長進的,老天啊,老天啊!我賈家何至一敗如此!我也革職在家,家裏還被圈禁了。雖蒙聖恩格外垂慈,給還家產,那兩處食用自應歸並一處,叫我一人那裏支撐的住。方才璉兒所說更加詫異,說不但庫上無銀,而且尚有虧空,這幾年竟是虛名在外。隻恨我自己為什麼糊塗若此,倘或我珠兒在世,尚有膀臂,寶玉雖大,如今才知上進,更是無用之物。環兒......不提也罷”想到那裏,不覺淚滿衣襟。又想:“老太太再世時怕已是洞察先機了,叫我們都要多加收斂。可惜碰上我們這些愚鈍兒孫,不加體諒,如今落得這個下場,怕也是咎由自取。種種罪孽,又能委之何人?”
正獨自悲切,見薛蟠回來了,隻見他一回來就呲牙咧嘴地罵個不停,見了賈政,忙道:“人家鬧的也多,也沒見禦史參奏,怕是珍大哥得罪朋友,以致如此。還有更可氣的呢,我聽見說是府上的事,是家人同幾個泥腿在外頭哄嚷出來的。禦史恐參奏不實,所以誆了這裏的人去才說出來的。我想府上待下人最寬的,為什麼還有這事。那些奴才們是一個養活不得的了,今兒在這裏的是姨夫我才敢說,就是姨夫在外任,向來清正廉潔,是不愛錢的,可那外頭的風聲也不好,都是奴才們鬧的,很該提防些。如今姨夫家雖說是圈起來了。倘或再遇著些事,讓上頭主上疑心起來,好些不便呢。以前這些我也不懂,跟著環......”
賈政聽了苦笑搖頭,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薛蟠沒注意到他的臉色,隻顧著自己生氣,繼續道:“還有一件事,說起來真是氣煞了我。剛才進來的時候,見到孫姑爺那邊打發人來,說是自己有事不能來,著人來瞧瞧。說大老爺該他一種銀子,要在二老爺身上還的。我聽了怒得不行,立馬叫人給他打了出去。”
賈政心內憂悶,又兼薛蟠性情過於魯莽,便更是憂心了,忙說:“他是什麼樣了,我早就看透了,隻是你不該在這時候招惹他,倘若得罪於他,打將起來,如今還有誰可保你?人說這孫紹祖混帳,那是真有些。如今且不必說他,那頭親事原是你大伯那裏配錯的,我的侄女兒的罪已經受夠了,如今又招我來,這又能這麼樣呢?”
薛蟠原本想說,打他個半死,又有什麼怎麼樣不怎麼樣的。可又想到賈政說得又的確有幾分理,賈家正遭難呢,姨夫還有心情顧他,倒是讓他壓下了些邪火,不再說這個。
賈政聽了,也別無他法,他深知如今這田地,相交人家有能耐的也倒的差不多了,沒能耐的也指望不上,隻得等待天恩罷了。
雞翅 - 2011/10/12 12:07:00
第89章
賈家白天亂騰騰地這麼一鬧,賈環得了消息哪裏還有心思玩耍。麵上看起來雖沒怎樣,可到了夜裏眾人皆睡下了,他又自己跑了出去,悄悄地潛進了賈府。
此時賈府內,所有人都被集中在內院看管。賈政夫婦住在王夫人的院子裏,其餘人便圍著那院子住著。大觀園已經給封了,大房的所有丫鬟仆婦全給就地關押了起來。唯有二房還好些,丫鬟們跟主子還住在原先的地方,那些看管的人也不曾為難。隻是如今已是深夜了,裏頭看管的人都不免朦朧睡去,榮府的人還是毫無睡意。這些人剛經了白天那場噩夢,哪裏還有睡覺的心思,一個個睜著眼睛對著發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