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又是個晴空如洗,萬裏無雲的日子。不管世間風起雲湧,老天永遠隻按自己的喜好變化陰晴雨雪,哪怕一夜之內天下兩大家族接連獲罪,兩族上下共百餘口全被收押,皇上得知其中一族有漏網之魚,特派禦林軍捉拿歸案。
世殊事異似乎不會影響到那些幽僻所在,百花樓裏花兒照開,草香清芬,小樓主人坐在窗台前打理一株荷瓣蘭,今年的春天稍有來遲,這株名“鳳來儀”的荷瓣蘭還蜷縮在綠葉叢中。“鳳來儀”得名於小樓主人四條眉毛的好友,這好友此時正坐在小樓主人身後飲酒,卻是興意闌珊。
一壇飲盡,好友開口喚小樓主人:“花滿樓……”後半句欲言又止。
花滿樓背對好友道:“陸小鳳,讓他們來吧。”
花滿樓的家族是商家,生意做遍大江南北少不了官家庇護,這是亙古不變的商道。花家與四世為官的上官家素來交好,互相扶持,順風順水,穩坐天下首富的交椅數十載,但若有一日上官家在朝野失勢,花家必受牽連無疑。
這一日已經來了。
“鳳來儀”上的露珠滴進花滿樓的白色罩衫中,寒意襲來,花滿樓想,此時此刻大牢中的老父老母、六位兄長和一幹家仆是否感到獄中陰冷?沒錯,上官家突然被誣,花家連坐獲罪,一夜之間上官家和花家上下共百餘口全部入獄。花滿樓一直離家住在百花樓,成了“漏網之魚”,此刻皇上派出的禦林軍正趕往百花樓拿人。
生在天下首富的家族,命中早已埋下覆巢之下無完卵的伏筆,花滿樓深諳此理,不想逃更不會逃,相反地,他在等。
趁禦林軍還沒來到,花滿樓給百花樓的花花草草澆好水施好肥,打點透徹後在陸小鳳對麵坐下。
陸小鳳環顧一眼花滿樓打點好的花草,笑道:“那邊大隊人馬趕來捉你,你跟這兒氣定神閑地擺弄花草,可讓我見識到花家七少的風度了。”
花滿樓也笑,“跟這些花草呆久了,心慢慢變得和它們一樣寧靜,似要與自然合為一體了。”
陸小鳳若有所思:“看來這些花花草草還有陶冶身心的功效……”
花滿樓笑了,轉而帶些惋惜道:“可惜見不到‘鳳來儀’開花了……”
陸小鳳連忙伸出中食兩指摁上花滿樓的唇:“別瞎說,我們隻是出去耍一趟,回來‘鳳來儀’就開花了。”
花滿樓身子向後微微傾斜,離開兩指,道:“我們?”
陸小鳳拉過花滿樓的手:“對,我們。七童,我沒勸你逃跑,因為我知道你不能丟下花家不顧,但你也別丟下我,你想獨自走這遭,門都沒有!”
花滿樓歎:“上官家和我家接連下獄,不知幕後之人居心何在,此去危險重重……”
陸小鳳打斷花滿樓的話:“此去確實危險重重刀山火海萬丈深淵萬劫不複粉身碎骨肝腦塗地……縱使如此,與君同在!”
花滿樓被陸小鳳一串“妙語連珠”塞住,淡笑搖搖頭道:“我說不過你,既然如此,我們到門外迎客吧。”外界的血雨腥風從來刮不到百花樓裏,如果禦林軍要拿人,花滿樓自當到門外奉陪,但這些世俗之人切莫要踏進百花樓一步,以免擾了花草安寧。
花滿樓目不能視,卻練就一對聞聲辨位的耳朵,此時花滿樓聽見東北方向馬蹄噠噠,應有三十六騎禦林軍朝百花樓奔來,離百花樓約一裏。
陸小鳳聽了花滿樓的解說,立即叫道:“好!我們現在就去迎客,看看是不是真有三十六騎!”
陸小鳳和花滿樓下到百花樓門口時,禦林軍剛好來到。禦林軍不穿官服,著清一色的深褐長衫,打扮與江湖俠客無異,唯有腳上的一雙官靴昭示了他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