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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從得知他們那時是否在廠子裏查到了些許蛛絲馬跡。然而事實是,她兒子在十幾年後成為了這個廠子產品的忠誠追隨者,每次回京都要帶一堆該廠出產的產品。不僅分給同事朋友,更會孝敬老爹……

陳風雨在電話那頭笑。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他今天的笑聲格外奸詐。

“他們才不會那麼傻,把白粉和普通的食品混在一起呢。”陳風雨說,“他們廠子生產的可是高純4號。猜猜多少錢一克?”

我當然知道他們不會笨到把毒品錯放到超市裏賣。不然我此刻也不會坦然地嚼著當初王雙彙親自塞給我的椰子糖了——該廠最後一批產品,絕版。

是的,我沒聽陳風雨的話。不是我小氣,而是我回頭換了件衣裳,就把他們都忘在口袋裏了。其實想來,那時陳風雨讓我把糖都扔了,也不過是一時心亂,隨口說出的。

“還吃!”陳風雨嘲笑我,“這事兒還真是沒惡心到你。”

“有什麼好惡心的。”我不以為然,“又不是人肉包子。”

即使是冬季,海南的今天也是陽光明媚。婦產科病區後的大草坪上生機盎然。有挺著大肚子的產婦,也有抱著新生兒的父母。人們或獨自漫步,或三五成群地聚首微笑。臉上的幸福將這些原本互不相識的人們並聯在一起,洋溢成深邃的,具有無窮吸引力的電網。

我突然想起幾周前那個小嬰兒向空中伸出去的手,那時他想要抓住什麼,卻抓了個空。不知現在,他是否已經抓住了屬於他的幸福。

“不夠惡心?那我再講個重口味的好了。”陳風雨唯恐天下不亂,“知道王雙彙他們的原材料是哪裏來的嗎?”

毒品這一線,源頭無非是西南邊界一帶。

陳風雨“嗯”了一聲:“問題的關鍵在於,他們怎樣把東西運到島上來。”

怎麼運?此地占盡天時地利人和。

天時,雖然眼下已過氣,但在過去的十幾年,乃至二十幾年中,這無疑是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的。不然,那個廠子也無法存活至今。

地利,“這裏是島,四麵都是海,四麵都是船。”王雙彙曾這樣說。

人和,天高皇帝遠,更何況掌舵的也許本身就是位龍王。

陳風雨以為我答不上來,得意地嗤笑:“告訴你吧,是椰子。把椰子打孔,椰子汁抽出來,灌進去源品的水溶劑,按農作物運輸。國家對邊遠地區農業向來一路開綠燈,不僅風險低,他們連稅都省了不少。”

……

從那天開始,到三天後於美蘭國際機場上了回程的航班,我破天荒地一個椰子都沒再喝。

肖飛揚大包小包地打了不少本地特產,其中不乏多種新鮮水果。回去就差不多過年了,正好全家嚐個鮮。

“你終於吃椰子吃傷了*?”他問我。

看著他托運的那個裝了三五隻椰子的編織袋,我咽了一口口水,沒回答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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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何!”

時光倒流,依然是首都機場二號航站樓。這次,我沒跑。

“嫂子,沒喜糖麼?”小四壞笑著問我,小一小五在一旁起哄。

“今天這又是什麼陣勢?”我拖著箱子,下意識後退了兩步:不會又要把老子綁架去雙規吧。

“團圓飯。”陳風雨挾持了我直奔汽車,“都到咱家去。”

咱你個頭啊咱,漢語普通話不過關吧陳隊長。

順便說一句,普通話中,如果說“我”,那就是僅包括說話人方;如果說“咱”,那就是表示聽話人和說話人雙方。

無論陳風雨家房產證上寫得是誰的名,我都不會承認那個抽屜裏藏有結婚證的房子是我家。